第122章 所謂何事?
一盞茶後——
顧景鴻凝神批閱著手裡的奏摺,可是不論怎麼用心,腦子裡都會閃過裴妝的那張臉。
仿佛這女人的音容笑貌已經印在了他的心裡,不僅僅是不見面便能忘卻的。
他抬眼看著窗外隨風而動的枝條,一滴漆黑的墨汁落在桌案上的奏摺當中,那已經暈染開墨漬下面,裴妝二字清晰可見。
片刻之後,他衝著守在外面的小太監揚聲喝道:「去璇璣宮。」
在這漆黑的夜色襯托下,紅牆綠瓦顯得格外幽深,顧景鴻坐在龍攆之上,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心中愈發的心驚。
那個原本皮膚黝黑身材肥胖的女人,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在他的心裡留下了這麼深的印象。
夜風棲棲,半柱香的時間眨眼就過了。
顧景鴻站在璇璣宮的門口,看著那扇緊閉的宮門,抬起的腳一再落了下去。
他與裴妝,終究是陌路之人,如此這般在這裡傷感悲秋,又怎會是他的性子呢?
正當他轉身要走的時候,璇璣宮的門吱呀一聲響了。
裴妝依舊是上午穿的那身衣裙,她趁著宮殿當中昏暗的火燭,就這麼衝著顧景鴻盈盈一拜。
「臣妾,見過陛下。不知陛下深夜來到這璇璣宮,所為何事?」
這副完全不熟識的語氣讓顧景鴻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眸子當中也閃過一絲不耐。
可緊隨其後裴妝的另一句話幾乎讓顧景鴻怒火中燒。
「陛下若是無事,還是早些回了吧。臣妾今日偶感風寒,身子難挨的厲害,不宜侍寢。」
此番話說完,裴妝嘴角那若有若無的笑意讓顧景鴻猛然跨了幾步,踏上台階,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當真想死不成?」
「陛下此話說笑了,臣妾是何等身份,臣妾心中已然明了,這條命竟然是陛下救回來的,又怎敢輕易言死呢?」
裴妝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半分都沒有減少。
她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突然覺得自己無比的可笑!
一個從21世紀活過來的人,竟然還真的這麼很傻很天真的相信愛情。
和他們這些早就已經作古的人爭風吃醋有什麼意義呢?
難不成還能讓後世給自己寫本書嗎?
這男人苦苦追尋的白月光從始至終都只有皇后一人而已!
心裡如此這般想著,她鎮定自若的看著面前的人,任由他將自己的臉頰捏的生生作痛。
顧景鴻劍眉緊促,眼眸里儘是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情愫。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面前的這個女人,捏著她臉頰的手狠狠一甩。
「放肆!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跟朕說話?!平日裡你無法無天,肆意妄為是朕縱著你!如今跟在皇后身邊這麼久,連一點尊卑體統都沒有學到嗎?下次若是再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宮規處置!絕不縱容!」
宣洩了情緒,顧景鴻瞧著這個撇著頭歪在一旁的女人,只覺得火氣蹭蹭上涌。
緊接著就聽他說道:「給朕跪在這兒,明日若是雞不叫,便不許起來!朕倒是想看看你的骨頭有沒有你的嘴硬!」
此話說完,那玄色的衣袖一甩,人已經朝著龍攆走過去了。
「起駕——」
聽著那位總管纖細的嗓音,裴妝斂起自己的裙子,端端正正地跪在了璇璣宮的門口。
陰涼的晚風吹在她的身上,裴妝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人正抖著,蘭兒已經拿著一件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只聽蘭兒滿腹心疼的開口道:「娘娘,你這又是何苦呢?陛下如今是鐵了心的,就算您再怎麼作踐自己,發生過的事終究是抹不過去的。更何況皇后娘娘今早特地囑咐您,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今日的事情讓皇后娘娘知曉了,還指不定要怎麼折騰您呢?」
聽著這傻丫頭的抱怨聲,裴妝緩緩的磕上了眼眸。
兩行清淚順著她的眼角緩緩流下,隨後落在的裙擺里,轉眼就沒了痕跡。
這與那個男人一閃而過的寵幸有何區別?
只見裴妝貝齒輕啟,聲音極低開口道:「蘭兒,你說炙熱的太陽與那皎皎白月可比嗎?」
「這…奴婢不知,白日與黑夜本就不可相交,又怎能相比呢?奴婢還是去給娘娘尋個墊子來吧,這離天亮還有三四個時辰呢,再這麼跪下去,身子還不得跪壞了。」
蘭兒匆匆忙忙的回了句話,轉身就朝這院子裡跑了過去。
自從自家娘娘失寵,原本門庭若市的璇璣宮也一日比一日冷清了。
就連原本那些恨不得整日都留在宮裡的人也都是找了各種各樣的藉口往外跑,生怕多在這璇璣宮停留一會就惹了一身晦氣。
可還沒等蘭兒將那軟墊拿出去,裴妝已經提著自己的裙角推開了門。
「時候不早了,今日早些歇息吧,明日雞叫之前將我叫起來便可。那狗男人要是真的有本事就要了我的命。」
我死了,他還能活著嗎?!
翌日一早,雞還沒叫。
蘭兒拉開了床邊的帷幔,伸手輕輕拍著裴妝肩膀,輕聲細語的說道:「娘娘,該起了。」
「娘娘?該起了,若不然一會兒陛下派人過來看了發現娘娘不在,定是要吃苦頭的。」
任由蘭兒叫了幾遍,床上的裴妝一點動靜都沒有。
一見這副樣子,蘭兒心中頓時大驚。
她猛地轉身朝著外面跑了出去,隱約間還能聽見一些喊聲。
「傳太醫!娘娘病倒了,快傳太醫呀!你們懶死在床上了嗎?!」
等裴妝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她一臉茫然地盯著床邊的帷幔,聽著外面傳來的低音細語聲,只覺得嗓子干癢的厲害,可她一張開嘴,卻發現自己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說這璇璣宮之前風光無量的,我可是特地花了五兩銀子才讓常嬤嬤幫我分到這裡來的,可我這才來多久啊?這娘娘怎麼就過氣兒了?之前耀武揚威的那樣子,現在不還是病秧子一樣窩在床上?你說我這是倒了什麼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