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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歸舟抿了一下唇,對松蒼書院原本那一點點好感和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瞬間消失殆盡。
子鳴在一片昏暗中側目去瞧道歸舟的側臉。
道歸舟的臉離他的手臂極近,他只需要稍稍一動手,道歸舟的唇就能貼在他的小臂上。
子鳴在黑暗中看得比道歸舟要清楚很多。
道歸舟的輪廓、微擰的眉心、眼裡的擔憂和輕抿的唇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事實上這些他也曾在午夜夢回中描繪了無數次。
只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這張令他魂牽夢縈的臉會在他面前流露出明晃晃的擔心,會流露出那麼多的情緒。
畢竟記憶里的他永遠都是沉默著看著他,永遠都是平淡而又冷靜,好似無論什麼都無法讓他多看一眼。
他就只能靠猜。
猜到他不得不親手殺死他。
直到那時,他也始終沒從他嘴裡聽到一句在意他的話。
子鳴輕聲問:「小師叔要給我吹吹嗎?」
裡頭松蒼書院眾人:?
他們正驚悚著,就見道歸舟輕輕撅起了嘴,呼出一口氣。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子鳴手臂上,弄得子鳴有點癢。
他不是很怕疼,事實上就算是要讓他切腹自盡他也能面不改色,所以他才跟道歸舟強調自己無事。
他也是真的不想讓道歸舟瞧見手臂上的淤青,他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沒用。
道歸舟看著快要和這片黑暗融為一體的淤血,又心疼的吹了幾口,握著子鳴的手也是微微縮緊:「很疼吧?」
他掃了一眼還站在他面前的人,視線冰冷。
那人:「……我以為是那些黑袍人,便想著偷襲想法子出去……」
他低嘆一聲:「抱歉。」
道歸舟:「別道歉了。向枝,你已經在我這裡是個死人了。」
向枝:「……」
子鳴聽到這個人名,微挑了下眉看過去。
向枝便感覺到了一陣寒意順著他的脊骨蔓延開來。
子鳴:「小師叔,先辦正事吧。」
他歪了一下頭:「我師父不在這。」
道歸舟此行本就是專門為了玉清而來,自然是還要再去找玉清的。
他對向枝道:「外頭沒人守著,你們直接出去就是了。」
向枝:「?這裡是個陣法啊,只可以進不可以出。」
他頓了頓:「玄天觀那個董南設下的。」
道歸舟下意識的看向子鳴。
子鳴:「這陣法是困住他們的,困不住我們,若我們帶他們出去便能夠出去。」
向枝:「?」
他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子鳴:「你不是靈山弟子嗎?怎的懂這些?」
「我家崽……子鳴學識淵博,」道歸舟微笑:「了解點皮毛很正常。」
向枝更加疑惑了。
靈山的規矩在整個修真界是出了名的嚴苛……
不過現在情況緊急,他也沒多說,只道:「這裡頭都沒人守著的,你們不如分頭行動?分個人出來帶我們出去?」
道歸舟遲疑了一下。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提議。
他們不曉得外頭越清究竟有沒有跟那些黑衣人打起來,還是得知了他們離開是來尋找玉清不得不為他們拖延時間。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先送松蒼書院的人出去便是好事。
道歸舟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其他松蒼書院的人,終於發現了件事:「諸旭山長呢?」
向枝垂首沉默片刻:「他……叛變了。」
其中一個女弟子憤恨道:「若不是他叛變我們也不會被抓來這!蓮獄那些狗賊究竟在策劃些什麼陰謀?!」
道歸舟默默的在心裡給莫名背鍋的蓮獄點了根蠟,也沒過多解釋,只看向了子鳴:「你覺著如何?」
子鳴仍舊保持著他淺淡的笑意:「聽你的。」
道歸舟看了看松蒼書院的弟子,又看了看子鳴:「……你一個人可以嗎?」
子鳴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道歸舟抿唇:「那我們便分頭行動,你同玉清師兄行了拜師禮走了流程故而有些聯繫和感應,你去找玉清師兄,我先送他們出去,我回頭再來找你?」
「不必。」子鳴笑了笑:「小師叔在那院子裡等我就是。」
明明他還是笑著的,道歸舟卻莫名的覺得他心情不好。
但現在他實在是沒有時間去哄他了,畢竟身處敵營。
所以道歸舟只能在心裡暗暗保證等這事過了後他就把崽崽別在褲腰帶上帶著走。
道歸舟又看了子鳴一眼,狠下心正要帶著松蒼書院的人離開,子鳴卻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一次不再是那麼輕而又溫柔的動作,力道大到道歸舟心跳都慌了一下。
接著就聽見子鳴低聲說了句:「小師叔,你還記得你曾同我說過什麼嗎?」
同子鳴說過很多的道歸舟有些茫然:「……啊?」
子鳴半闔著眸子瞧他,最終又是笑了笑,隨後鬆開了他的手:「無事。」
他輕聲道:「待會見。」
道歸舟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完全隱在了黑暗中,只能勉強瞧見一個輪廓的子鳴:「……我待會有話要同你說,就我倆,好嗎?」
他不太清楚崽崽為什麼不高興,但道歸舟覺得……他在崽崽那裡也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