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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聽得裴雲婠詢問,撇撇嘴回答道:「我叫翠兒。」
翠兒才被買來滎陽公主府不久,在此之前沒有見過裴雲婠。
但是,滎陽公主府出了一樁「狸貓換太子」的事,整個耀京早已傳開,甚至是傳遍了大耀國。
翠兒早就聽過這件事,也就知曉有裴雲婠這麼個人。
現在翠兒被派來冷觥院伺候裴雲婠,她心底里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做丫鬟的都盼著主子是個得寵的,如此才能跟著享福。
而裴雲婠卻明顯不是個得寵的,甚至還只是個被打壓的命。
不然,也不至於被當今皇帝陛下給解除了與當前風頭正盛的承國公府世子赫連驍的婚約,並且,還轉頭就被塞給了駙馬爺蘇楚昇那個命不久矣的庶長子!
翠兒一想到自己今後跟著裴雲婠這麼個主子,不僅不能跟著享福,怕是還得受連累,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庶少夫人,快些進去吧!」翠兒再一次不耐煩地催促裴雲婠進主屋。
翠兒想著裴雲婠進了主屋,反正今日也出不來了,那她還能得些清閒,可以去主事嬤嬤面前獻些殷情,最好是能夠哄得主事嬤嬤給她換一份好差事。
「你叫我什麼?」裴雲婠先前聽得翠兒喚她,還只當翠兒喚的是「蘇少夫人」,但這第二聲,裴雲婠聽得更像是「庶少夫人」。
難道現在滎陽公主府對駙馬爺蘇楚昇的親兒子,比以前對她裴雲婠,還要輕慢更多了?
「庶少夫人啊!庶少爺是駙馬爺的庶長子,而你已經是庶少爺的夫人,自然是這般喚你。」翠兒理所當然地說道。
關於這些稱呼,都是主事嬤嬤教的,整個滎陽公主府的下人們都是這麼照著喊的,翠兒因此覺得理所當然。
裴雲婠勾唇冷笑。
滎陽公主府竟然已經低俗到要從一個稱呼上打壓一名庶長子了?
滎陽公主以前對這種事不是不屑一顧的嗎?
難道是因為「庶長女」變成了「庶長子」,滎陽公主感受到了壓力?或者是面子上再也掛不住了?
裴雲婠想著自己以前在滎陽公主府里還能被下人們喚一聲「婠小姐」,莫名地,裴雲婠有些同情那素未謀面的便宜相公蘇雋彥了。
眼看著翠兒又要開口催促,裴雲婠先於她出言,「我這就進去,不用你催,你且在外候著。」
翠兒又是癟癟嘴,心想著你當你是誰?還想使喚我呢!我才不會候著呢!
裴雲婠也不在意翠兒的輕慢,在王公貴族的圈子裡,拜高踩低者數不勝數,她要是在意,估計早就被氣死了。
「對了,我那寵物,你小心看顧著,你別惹它,它會咬人。」小狸貓又被裝進了籠子裡,那是婁公公在臨走前將籠子送與裴雲婠的,說是莫讓小狸貓衝撞了滎陽公主。
對於婁公公的示好,裴雲婠沒有拒絕。
翠兒不情不願地回答了一聲:「是。」
接著也不管裴雲婠,而是直接跑走了。
裴雲婠搖了搖頭……
「吱呀——」裴雲婠推開了主屋的房門。
看著房門的下角處仍然還在的兩個被老鼠啃噬的小洞,裴雲婠先是皺眉,再是莞爾。
得知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些被欺凌的遭遇,現在有另一個人正在承受著,裴雲婠發現自己心中有種略顯變態的暢快之感。
裴雲婠承認,她其實不算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至於壞到十惡不赦。
但是,此情此景,此時此刻,她真的覺得心中暢快不已。
她曾代替蘇雋彥承受了十二年的虐待,而現今,蘇雋彥也終於體會到了……
以前深埋在心底的那種不甘的怨念,在這一刻得到了撫慰。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裴雲婠意識到自己惡念滋生,立即在心中默念佛號。
師父老人家以前就斷言裴雲婠心思重,看起來好似不在乎一切事,實際上卻是把一切事都藏在了心底,並且慢慢地轉變為一種種的執念。
怨念不散,執念不斷……
所以,佛兮師太才會收裴雲婠做俗家弟子,還用佛家的清規戒律來約束裴雲婠。
裴雲婠一邊想著事情,一邊走進了主屋,再關上了門。
門窗緊閉的屋內光線昏暗,但畢竟是住了多年的屋子,裴雲婠就算是閉著眼也能暢通無阻地來回走。
就著昏暗的光線,裴雲婠發現屋內陳設都沒有變動,與她離開時無異。
當然,屋內的陳設也並不多。
一張架子床,一個木櫃,一套桌椅,一個洗漱時用來放盆和棉布的木架子。
屋裡連個銅鏡和妝奩都沒有,根本不似女子閨房。
好在蘇雋彥住進來也用不著銅鏡和妝奩。
這樣的一個屋子,說出去都沒人信是在滎陽公主府里。並且,也不如裴雲婠在裴家小院的閨房。
可是,裴雲婠以前就是住在這樣的一個屋子裡。
現在回想起來,好似回到了噩夢之中。
「咳咳咳……」架子床上躺著的人發出的咳嗽聲,打斷了裴雲婠的憶往昔。
裴雲婠循聲望去,只看到一個人形輪廓。
這人側身向里,背對著床外。
裴雲婠只瞧見露在被子外的一頭烏黑長髮。
屋子裡飄散著濃重的藥味與安神香,裴雲婠反倒察覺不出床上人的特有氣息與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