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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她先前說的那一大段精心調養的話,都是在試探。
床上躺著的人,就是蘇楚昇的兒子蘇雋彥,這是個已經心照不宣的事實,裴雲婠進屋時就已經猜到了。
而蘇楚昇卻對精心調養的法子棄之不用,對他自己唯一的兒子都能如此狠心,足可以推測他肯定另有打算想讓蘇雋彥做些什麼。
不然,蘇楚昇為何不派人將蘇雋彥送去一處適合養病的地方靜養。
至於蘇楚昇到底在算計些什麼,裴雲婠暫時就不清楚了。
蘇楚昇聽得裴雲婠的話,面色有些訕訕,他刻意不理會裴雲婠說的後一句,只對前一句作了表述,「還請仙爺妙手相救。」
裴雲婠並不意外,只是反問一句,「駙馬爺要用哪個法子?」
蘇楚昇堆著笑臉,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自然是第二個!」
裴雲婠瞭然地點了點頭,她猜蘇楚昇肯定是做著兩手打算,想要先讓裴雲婠以速成的法子給蘇雋彥治病,等以後再用精細的法子。
可是……
哪能如此兩全其美!
「駙馬爺,事先我得向你言明,若是用第二個法子,最多保十年,少則五年,至於到了時間,是再也不能用第一個法子了。」
「如此,你可得想清楚了。」
裴雲婠如實相告,並未有半點隱瞞與恐嚇之意。
醫者仁心,裴雲婠雖然怨恨蘇楚昇,卻不至於用醫術去坑害蘇楚昇的兒子。
她要為自己討要公道,有的是方法,卻不會用趁著醫治的機會去害人,這是有違醫者的道德心。
蘇楚昇的眼中閃過甚是明顯的驚愕之色,他沒想到自己打的好算盤這麼快就被裴雲婠識破,還被告知不能施行。
眼下,蘇楚昇面對著兩難的選擇,到底是快還是久呢?
裴雲婠瞧著蘇楚昇的猶豫不定,再想著自從她進屋,床上的人並未說任何的話。
其實,病患的決定,才是最應該聽取的。
「既然駙馬爺心有猶豫,那我先出去,你們二人可以商量一番再做決定。」裴雲婠說著,轉身就往外走。
浮光也隨即跟上,出門後還帶上了房門。
裴雲婠走到院子裡,發現院中的景致都是精心打造的,有著明顯地工匠痕跡,也散發著財氣之光。
裴雲婠在心中猜想,其實蘇楚昇並不是沒能力派人為蘇雋彥精心調養。
可他為何不這般做呢?
心底里冒出疑惑的同時,裴雲婠將目光瞥向一旁的浮光。
之間浮光像個做錯事的小娃娃一般低著頭,眉頭緊皺,卻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瞟向裴雲婠,以觀察裴雲婠的神色。
裴雲婠不由覺得好笑,她遞給浮光一個玩味的眼神,讓他自行體會,再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浮光又惱又疑惑地垂下頭……
不是適合說真心話的場合,二人因此並無話語上的交流。
不多時,蘇楚昇打開了正房的門,「仙爺,請。」
裴雲婠走上前,「可是決定好了?」
蘇楚昇點頭,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說道:「用第二種。」
「好。」裴雲婠一向尊重病患極其家人的選擇。
在這之後,裴雲婠就寫了張藥方子,再細細叮囑了許多需要注意事情。
她今日並未帶施針的工具,就約好三日後再上門施針。
忙完,天色已經全黑了。
夏季的白晝長,夜幕降臨都是戌時以後,晚飯時辰都已經過去了。
蘇楚昇要留裴雲婠和浮光吃晚飯,裴雲婠自然會是拒絕的。
她哪裡會想要與蘇楚昇同桌吃飯。
蘇楚昇也不強留,只派先前的那個小廝趕著馬車將裴雲婠和浮光送回紅塵畫舫。
裴雲婠回到紅塵畫舫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還讓浮光也去洗浴一番。
不洗乾淨全身沾染的氣息,裴雲婠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她就是這樣,若是特別討厭一個人,連帶著與這個人在同一處待了片刻,回去後都必須沐浴薰香。
等收拾完了,裴雲婠才讓綠柳往她房裡送晚飯。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飯點,還是綠柳給裴雲婠在廚房裡留了飯菜溫在灶上。
吃完之後,裴雲婠才去浮光的房裡。
浮光也才吃完飯,正倚在窗邊看著沉沉夜幕發呆……
裴雲婠讓綠柳守在門口,自己推門而進就反鎖了房門,這是不想讓外人前來打擾。
浮光的房裡有張美人榻,因他閒暇時喜歡半躺在上面看書。
裴雲婠走過去往美人榻上一躺,幽幽開口道:「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話嗎?」
浮光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看向裴雲婠。
「你的臉……」裴雲婠的視線原是投射在浮光的後腦勺,而他轉過身來,視線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於是,裴雲婠就這麼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自詡是易容修顏的箇中巧手的裴雲婠,更是自認閱人無數的她,在這一刻發現,她見過的世面,還是太窄了。
這世間竟然有一張如此完美無瑕的臉?
男生女相,可男可女。
晶瑩如羊脂玉的皮膚上,精雕細琢的五官精緻無暇。
濃黑綿密的劍眉斜飛入鬢,襯得一雙邪魅勾人的桃花眼英氣不少,眸中閃爍著萬千星光,璀璨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