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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愈清明。
岳老夫人對自己有底氣,家有貴人和三個孫女兒說笑,讓她更有底氣。繁京只要還是完壁,以她的美貌,以五房留下的家產,不愁找不到女婿。
如果岳朝環、岳吉環、岳愛京真的承貴人青眼,岳老夫人不信冰碴子大人坐視不管。
說到底,繁京為冰碴子大人立下大功。
岳老夫人是京里住過的官夫人,雖然是小官夫人,但深知道貴人們回去後的吹噓,是重要的臉面。
繁京真的遇人不淑,冰碴子大人那裡可以求求。
這是繁京自己掙來的功勞,她在親事上要任性一回,岳老夫人忙於招待貴人也實在沒精力,由得她去一回吧。
僥倖真的在京里住下,繁京倒成家中第一個還京的人。
所以這親事的媒妁之言和長輩之命,不成事實,就別指望岳老夫人答應。給孫女兒留條後路,這就是岳老夫人幾天裡足不出房,也不見岳繁京的原因。
有人要說,難道不擔心王小古變心,把岳繁京騙了?
岳老夫人才不擔心,王小古哪怕當上高官,王家還是鄰居,他王家跑不掉。王小古的真情真意,年老人也看得真實。不過,這與留條老太太認為的後路,是兩回事情。
岳老夫人沒有發現她不答應的原因,其實是讓家有貴人鬧的。反正,她不答應。
岳老夫人循循叮囑:「家裡雖抽不出人手,我也把宋六給你。」
祁氏眼含熱淚:「多謝老太太疼大姑娘。」
宋六管著岳家所有的鋪面田產和採買,是個人精子。有他在,又是岳繁京的一層保險。而岳家一個蘿蔔一個坑,能把宋六抽出來,已是岳老夫人最大的慈愛。
而雖有宋六,祁氏也是最大的關鍵。
「你給我看好姑娘,可不能做下什麼事情。還有回頭路走。她還小,進京路不過三個月半年,認清王家再回來,明年尋親事也沒什麼。」
祁氏斬釘截鐵:「我有一口氣,不離開姑娘一步。我要是一頭倒下起不來,也倒在姑娘回來以後。」
岳良菊顰眉頭,母親也好,祁氏也好,說來說去都不吉利,句句認為王家會變心。
王小古?
人又實在書也多念,怎麼會變心呢?
祁氏回房去,心裡安定很多。房裡熱鬧非凡,秦玉蓮等人來送行,羨慕岳繁京能進京。
大家開玩笑:「等你站穩腳根,我們就去看你。」
岳繁京滿口答應。
第二天一早起來,往岳老夫人面前辭行。岳老夫人還是不見她,荀媽媽和岳良菊送出來,荀媽媽道:「姑娘只管走吧,等在京里過得好,寫封信回來,老太太自然喜歡。」
岳繁京謝過她,目光幽幽地道:「等我在京里住下,就請祖母過去。」
「那敢情好啊,老太太盼這一天,可盼了一輩子。」荀媽媽感慨萬千。大姑娘,如今要還京了。
岳良菊捧上一小包銀子:「繁京,好孩子,你的人手不多,但千萬別讓王家欺負了。有不如意寫信回來,我去王家罵到他祖墳不冒煙。」
岳繁京謝過她,掂量銀子時,推回去不要:「姑母,我剛得伍百兩,我不缺錢。」
岳良菊還是塞給她:「我的私房沒用完,你拿著吧。到路上不夠用了,可找誰去呢?」
祁氏跟在後面,讓春枝收到包袱里。
走出這小小的院落,迎面一道光芒萬丈。昏暗雪天裡,冰碴子大人立於樹下,一身簡單的青襖,讓他襯出光彩無數。
他含笑,招了招手。
岳繁京不由自主地過去,拜下來:「您送我?」
「我難得出來一趟,幽塞的苦處總得解解,才放心回去。不見得你先走,就先於我進京。如我先進京,我會照顧你。如我晚進京,你有難處到有司衙門報辛蒙江的名字。」
把衙門的地址說出來,讓岳繁京背下來。
李威沒有說自己是誰,因為太子殿下還沒有露真容。他也不用問岳繁京進京後可能住在哪裡,岳繁京自己還不知道。而英王只要回京,一查就知道她的住處。
岳繁京感覺暖暖的,前路有熟人的感覺真好。兩個人的關係又一回拉近,岳繁京傾心相告:「我不在家,請善待我的妹妹們。」
李威一樂,打趣道:「我還擔心你讓小王騙了呢。」
岳繁京有些難為情,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話說的不對,像是拿貴人當騙子看。
她不再說話,拜了三拜,重新和岳良菊去大門。
門上,除去岳老夫人以外的全家人都在這裡。岳居功和紀氏疼愛的看著她,岳居功叮嚀:「冷暖自己留神。」紀氏送上一包銀子:「這是六十兩,你拿著用。」
岳繁京不肯收。
幽塞是小城,岳家是小城的一般官員,俸祿一年也只得幾十兩銀子。這一包銀子,是岳居功一年的俸祿。紀氏硬塞給她。
二老爺岳占先走上來:「這信收好,地址在上面。雲州進京的官員雖幾年沒有往來,但真的有事情總會幫忙。」周氏送上一包銀子,也是六十兩,又湊到岳繁京耳邊:「好孩子,抓鬮的事情,你可別記恨。」
岳繁京漲紅臉:「嬸娘們像親娘一樣對我,別這麼說。」
三房也是同樣六十兩,三奶奶楊氏也陪不是,讓岳繁京不要記著抓鬮那事。三老爺岳行前送到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