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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個媳婦事先說好,對付老太太不偏心需要齊心合力,不能讓她向岳老夫人那種獨斷專行,最後把親生女兒變成老姑娘靠攏。就只氣得眼睜睜的,反駁的話卻噎在脖子裡出不來。
秦三娘子抓住機會就貶低妯娌,心情不由大好。心情一好,同情心就多出來。對秦玉蓮至少有三分真心實意:「你戴上吧,說不定貴人相中你了呢?反正,也就今晚不是嗎。」
秦大娘子和二娘子吃人般的盯著三娘子的嘴,聽到最後一句話,兩個人鬆口氣。
秦玉蓮哭了,她可以扛得住無數冷風冷浪,卻禁不起這假惺惺的關心。她邊哭邊罵:「我沒有娘,所以戴什麼戴?我等著,有一天都沒有娘,大家都和我一樣,我等著」
秦大娘子心裡突突的跳,她的娘去年沒了,雖說她已成家,膝下有兒女可以填補過日子的樂趣,但悲涼的感覺還是在秦玉蓮的話里展開。
在這悲涼里,秦大娘子悲涼的認了個錯:「你戴上吧,要出門趕緊走。別等到貴人逛過回到岳家再出去,你遇不上要後悔。」
秦玉蓮聽著這話同樣不好聽,直勾勾的瞪著秦大娘子,但是話還沒有出口,外面有人叫她:「秦姑娘,我是春枝,我家姑娘接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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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有一天能提前定時,幸福仔。
第四十四章 幽塞年戲與別處不同
穿透風雪的喊聲,讓秦玉蓮停下撲向秦大娘子的腳步。幽塞今天當成大年夜度過,家家戶戶捨得多點燈燭。清晰的燭光照出秦玉蓮清晰的神情,有片刻她猶豫不決,轉身應該往外回應春枝。有片刻她咬住嘴唇,飛刀般的眼光留在大娘子身上。
秦家大娘子讓看得發怵,人從來也沒有怵過秦玉蓮。在這刀絞斧剁的神情下,大娘子往前一躥,把抱著的孩子擺在前面,對著秦玉蓮衝過去,嘴裡不乾不淨的罵道:「誰怕跟你拼命嗎?上有廖將軍在,跟我拼,你到底占著小!還不趕緊出去混貴人,晚了床下面都沒有你呆的地兒!」
秦老太太打算拼命,秦家娘子們就不占理,她們占著小,是個晚輩。娘子們對上秦玉蓮,秦玉蓮未必說不出來理。因為廖將軍從不管瑣碎事情,沒功夫聽長輩不賢導致晚輩不敬。而在這裡的二娘子和三娘子,只會幫著大娘子說話。
眼看著小堂弟大哭中扎舞的小手就要甩到臉上,秦玉蓮噙著眼淚抽身就走。到了外面,風更寒雪更冷,淚水撲簌簌的落上衣襟。
趕在見到春枝以前,好在把眼淚止住。但春枝剛問一聲好,秦玉蓮背後追出幾句話,女人的潑辣聲在風雪裡加料般的尖刺:「喲,看跑的多快!過年呢,誰敢不在家裡忙活?偏偏你就是出門看年戲的人,偏偏你的知己多,離開你大家不喘氣兒!」
秦玉蓮的掩飾瞬間灰飛煙滅,春枝不用看到她臉上凍住的淚滴,也就明白。
春枝是個小碎嘴子,別人好好問她話,問一句也要答兩句,何況難聽話。
對著秦家屋裡就吼:「我家姑娘請秦姑娘,不能跑快嗎!我家姑娘天天喘氣兒,用不著任何人在!年戲多好看,偏偏就出去看!」
秦家娘子們頓時不說話了,在春枝和秦玉蓮走開幾步時,才敢談論幾句:「哼,看把她凶的,岳家?還有個老姑娘沒嫁出去呢!」
「就是!不就幫個工,凶什麼凶!」
春枝沒聽到這幾句,但不妨礙她邊走,邊給秦玉蓮打氣:「我家姑娘找你,她們敢不放人?廖將軍都在我家吃飯,她們還敢說什麼?」好似廖雪峰一旦知道,就一定會幫著她們似的。
秦玉蓮一聲長嘆,沒出嗓子又噎住。滿滿的或唏噓或感傷或悲酸,仿佛城頭新起的嗩吶聲,穿透天地穿透筋骨,穿透肚和腸。
兇巴巴的春枝,也是秦玉蓮佩服岳老夫人及羨慕岳良菊的一個原因。在岳家幫工的下人,都自覺得與幽塞的眾人不同,性情上猛幾分,說話上狠幾分。
岳繁京和王小古並肩站著,吃著牛肉談著天,看著秦玉蓮走來。岳繁京熱情的道:「給你牛肉吃。」
牛肉由王小古手中托著,他怕他的繁京妹妹托著,會凍到手,雖然王小古也是手揣在袖子裡托著牛肉。聽到岳繁京這大方的話,王小古把手收回,挑高眉頭:「不給,這是我娘單獨做給妹妹的!」
春枝忙把懷裡的牛肉揣一揣,裝著沒事兒的模樣,在臉上掛滿「此處沒有牛肉」的神情。
秦玉蓮聽到王小古的貶低笑,反而心情有了開朗。出自她那樣雜亂的家裡,如果沒有開朗個性,就只能和苦水相伴。
秦玉蓮偏不。
她在姐妹中算出挑的那個,她在城裡朋友很多。有時候回家去,也讓家裡人不敢小瞧。如果沒有財帛動人心,不動祖母金簪子的話。
她需要岳繁京、梁夢繡、趙明明這樣的朋友,她們教會她認字。她需要和王小古這樣的人熟悉,時不時聽聽雲州的消息,回家吹牛皮。
和岳繁京、王小古在一起,本身就令秦玉蓮快樂。
她不由得一笑,把王小古一通的數落:「捧好你娘的牛肉!沒有人跟你的妹妹搶!真是的,牛肉稀罕,我就相不中它!」
王小古咧嘴開剛一笑,又皺眉頭:「你罵人呢?」
春枝急忙忙的幫忙,一個字一個字的推敲:「捧-好-你-娘-的-牛-肉,沒錯啊,這話不是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