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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那聯想自身而悲痛欲絕,卻還努力寄來希冀的身影,岳繁京噙著眼淚,用力的點了點頭。
荀媽媽和岳良菊很快消失在雪中,祁氏也打發岳繁京去睡。這可怎麼睡的著呢?岳繁京倚著繡滿菊花的枕頭,大睜著眼睛對著帳簾望來望去。
祁氏把帳簾掖好,交待春枝夜裡不要貪睡,就回到她住的房裡。她也睡不著,索性就沒有睡,在她住的另外半間房裡,岳五老爺和五奶奶的靈前上三炷香,坐在用於跪拜的蒲團上面,支起耳朵對著外面聆聽。
祁氏知道岳老夫人帶著三位老爺拜見京里來的貴人,不管京里來的貴人有多重要,岳老夫人和三位老爺今晚總得回家。別說幽塞城裡的驛站小而簡陋,沒有辦法住的溫暖舒服。就算比家裡還要好,難道那貴人他們不睡,肯讓老夫人陪到天亮?
這不可能。
所以,只要岳老夫人和三位老爺一到家,祁氏就可以出去,從侍候他們的人嘴裡打聽消息。
比如貴人生的模樣可好,搭眼一看脾氣可好今天晚上不聽到一句半句的,祁氏都不想看到明天的白天。
「五老爺在天有靈,五奶奶在天有靈,保佑大姑娘嫁個好人家日後逢年過節的,五老爺和五奶奶的香火有依靠」
念叨著,祁氏重新哭了。繁京大姑娘是她的依靠,她的下輩子可全在繁京姑娘身上了,要是老太太又看走了眼,導致繁京姑娘嫁的人不好或者嫁不成人,祁氏是真的不想活了。
「咣當!」
風雪裡有這麼一聲出來,祁氏扎猛子般的跳起來,她聽得出來,這是岳家大門的動靜。
不管雪有多大,祁氏拿出岳良菊衝來的勁頭兒,一頭扎進風雪中。
幽塞的驛站就在通往內陸的城門之內,不過十數步的地方。早在天還沒有擦黑的時候,驛站就開始忙活開來。
冬天黑的早,放眼望去,全城的燭光也沒有驛站的燭光明亮。除去岳老夫人以外,城中另有先知先覺的人,發現驛站的不尋常。
圍繞著城門散步的家人,除去岳家的以外,還有三、五家。
早在半個時辰以前,家人們狂奔而回去報信,而守城的將軍廖雪峰迎進城三個人三匹馬。三個人都是灰濛濛的軍制雪衣,從外表看上去散兵游勇,但廖將軍小心翼翼的,也就沒有人有過輕視的想法。
「請請,您請。」
廖雪峰滿面紅光,好似在春風中醉酒。笑容在他的白牙上閃動,至於眼睛那裡,只有一線天。
廖雪峰還不能知道太子李名的身份,但英王李威的到來,讓廖雪峰倍感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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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標題,以後準保不會忘記這個角色的名字,哦哈哈哈哈
第十四章 做夢送枕頭
等進到驛站,廖雪峰的笑臉變成尷尬。在他面前的房屋,出自邊城的原因,堅固不在話下,美觀上可就半點沒有。
石頭打就根基,石頭砌成房屋,只有門和窗是木頭的,帶著經年的戰火痕。
「嘿嘿,這裡的房子只求實用,能當工事」廖雪峰試圖解釋幾句,但話說到一半,想想還是別解釋了。
英王李威敢於冰天雪地里「私自拐帶太子殿下」,就在於前往幽塞的路上,已事先傳信廖雪峰,讓他派兵接應。
廖將軍出自英王門下,他的父輩原本是英王府的家將,後來雖離府自立門戶,但廖雪峰隨同父親往英王府中參拜過多回,他知道英王府中的富麗堂皇美輪美奐及舒適奢侈。
不管廖雪峰對英王的到來表現出多大的熱情,也不能掩蓋幽塞驛站的簡陋。而廖將軍自從得知英王即將前來後的歡喜,一直鼓動著他眉飛色舞,不經意間把幽塞驛站的破舊給忘記。
到現在驛站就在面前,廖雪峰再要想不起來也不可能。他原本帶路的腳步疑疑遲遲,干搓著兩隻手,面上的紫漲很快就到耳朵根。
身為本城的守將,廖雪峰知道進房後看到的會是什麼。
有熱炕。
但是炕,不是床。
那炕數十年煙薰火燎,好似農村裡的舊灶台。
窗戶貌似報上來過漏風,當時是夏天,而幽塞又很少有貴人到來,也就沒有修。
上一回貴人到來,據說就是岳四姑娘受騙上當的那回,是十幾年前。廖雪峰就任幽塞以後,也曾出於好奇打聽到那人的身份,只能狠狠的嗤笑一聲。
「他算個什麼東西,也敢稱一聲京里的貴人,啊呸!」
但這一回來的可真是貴人,英王殿下皇家血脈,當今皇帝是他的親伯父。廖雪峰為了難,支支吾吾地道:「這房子這房子,不能住人。」他打個哈哈:「不然,住到末將住處去吧,不過」
他愁眉苦臉,他的妻子還沒有接來,廖將軍本人不甚講究,親兵跟隨將軍脾性也就隨便收拾,廖將軍房子之雜亂,像城門洞裡的狗窩。
「哈哈哈」李威和太子李名大笑出聲,早就把廖雪峰面色轉變看在眼裡的這二位,笑得很是暢快。
李名笑道:「你只管帶路,我們不會挑剔。」
李威也笑:「既然往這裡來,這裡是個什麼境遇,難道事先不知道問問,想,也能想到。」
他擺動著手:「帶路進房,我們都凍上一天了。」
他的話還沒落地,旁邊又跳起來一個人,酈明先再也忍不下去,怒氣衝天的一蹦多高:「我都凍壞了,凍病了,凍成冰砣子了!帶!我!暖!和!地!方!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