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眼角邊上似乎有什麼閃亮,李威停下腳步,對身後房間環視一眼,這才想到昨夜他雖檢查房間,但出於安全上的考慮,並沒有鑑賞過這間臨時睡房。
以英王殿下看習慣榮華富貴的眼光來看,這裡收拾的很是不錯。
紅木桌子八成新,光澤圓潤明亮。博古架式樣老了,但上面鑲的螺鈿有如寶石一樣放光,竟然沒有受到歲月影響。
李威忽然就恍然大悟,岳家的老太太是南邊的官宦小姐,這些有年頭的家什,是她的嫁妝才是。
他自言自語道:「這個岳家,好東西擺在客房裡,可見雲州城裡的傳聞沒有錯,岳家有攀龍附鳳的心。這種心地,難怪不是正派人!」
鄙夷的撇一撇嘴角,李威走出房,找到廖雪峰,又一回問他:「岳家可靠不可靠?要是出半點岔子,這輩子你別指望有個好!」
廖雪峰一夜都沒有睡,聽到這話覺得真提精神。脖子後面冒冷風的他站直身子,再一次正式並且壓低嗓音地保證:「末將拿腦袋保證,岳家雖名聲不好,卻沒有二心。」
廖將軍心想這是在邊城當差,如果連城裡常住的人家都分不明白虛實,這腦袋不等英王殿下來取,早就讓敵兵摘走。
------題外話------
清明時節雨紛紛,常晴的日子很快到來。
第二十章 下馬威
廖雪峰的回答激昂有力,但李威的眉頭依然皺著。英王殿下在說話的時候,目光又難免的在周圍掃上一圈。
昨天夜裡李威就能看到,這是個雅致的小院。兩塊一高一低的假山石,中間隔著十數步,呈遙相呼應之勢。數株紅梅自假山旁邊綻放,嫣紅色在周圍燈籠的映照之下,沉沉的化為朱紫。
有冬天的夜幕為陪襯,這團朱紫無疑綺麗富華。也是英王李威皺眉的原因,這位殿下的反感直線上升般增加。
在他看到對幽塞描述的公文里,不存在這種雅致。
本朝的諸多邊城不管相隔的有多遠多近,用衛所作為中間聯絡。李威奉請太子李名自雲州邊城趕來,路上風大雪大,不可能一天趕到幽塞,落腳的地方就是一個又一個的衛所。
幽塞以犄角之勢,在版圖中突兀的尖銳而出,哪怕這座城池很小,除非打算放棄,否則周邊的衛所不會少。
幽塞周邊的衛所,遠比雲州這座管轄的邊城還要多。也意味著幽塞歷年受到的襲擊,也遠比富裕的雲州多。
但是看看這數株梅花,都是細杆兒般的枝幹,花開得也不算濃郁,種下的年頭不會長久。很容易就讓李威聯想到主人種下不活,再種不活,繼續種的艱難。
然後給遠路的客人欣賞?
雲州城裡對岳家不能安居邊城的傳聞,或多或少的表現在一樹梅花和精巧的山石里。
李威不是認為所有的人住在邊城這種苦地方,就應該長久不挪根基。但岳家不同,岳家是上一代獲罪而貶到這裡的官員,他們有安居守城的責任,有表現忠心的義務。
人,不能在安分守已的時候安分,不應該出來的貪婪等等,也就在所難免。
李威對太子殿下的住處望了望,就在他睡房的隔壁。如果他不是還要交待廖雪峰話,這會兒已經趕到房外侍候,聽一聽太子殿下有沒有使喚人的地方。
此時,窗戶根的下面站著一個縮頭縮手的丫頭。天氣寒冷,她穿著厚厚的錦襖,看上去不無臃腫。黃色繡瑞草的衣領子色澤鮮艷,出色的勾勒出她尖尖的下巴,瑩白的可以媲美雪地。
李威三步並作兩步趕過去,對丫頭揮了揮手:「昨天我就說過,這裡不要你。」
這是老太太的丫頭香苹,她本就對「貴人」身份瑟縮,又不能抵擋李威的威風,嚇得後退幾步,才敢小聲地回話:「老太太讓我來侍候」
「回去說費心,這裡有我侍候!」李威的嗓音冷上三分。
廊下的風雪都似乎隨著寒徹入骨,香苹更是又後退幾步,想到岳老夫人的循循叮嚀,才勉強的敢再回話:「老太太說不敢怠慢」
這一次回答她的,只有李威不耐煩揮動的手掌,好似抽打天地的風雪般有勁道,香苹見到拔腿再跑。
一口氣到小院的外面,香苹背靠著牆壁長長的喘氣,嘴裡說著「娘呀」,面上有了痴痴。
身為岳老夫人面前得意的丫頭,香苹對主人的話深信不疑。老太太說「還京」好,香苹刻骨銘心。
如果沒有這個機會,老太太只是痴人說夢,香苹到嫁人的年紀也就嫁人,不會受到影響。但貴人就在面前,不管是他的面容,還是他的身段,還是香苹昨天夜裡差點兒就侍候太子上夜而窺視的裡衣上珠寶,都讓丫頭的心先遇春天。
香苹走的悶悶不樂,她也認為英王李威是個侍候人的奴才,可就是這個奴才,也表露出高高在上,讓她覺得高攀不起。
她反覆的內心悵然,如果昨天夜裡這奴才不把自己攆走的話,房裡的那位貴人,只怕會帶自己走吧?
老太太平時說的話里,京里遍地有銀錢,處處著綢緞,那是個多好的地方啊
帶著遺憾,香苹走的不甘不願。
李威趕走她,不由得松上一口氣。太子殿下不可能一個侍候的人都沒有,君臣孤身出現在幽塞,稱得上「拐帶」太子出門。很快,侍衛們就會追來。看似李威又要護衛又要侍候,其實也只是辛苦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