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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衷的視線挪到畫框下方,他想看看把這幅畫買下來掛在這裡的人是誰,會不會就是白逐。符衷在畫框底下找了一個浮雕徽章,當他再看得仔細一點,他就發現那是雙翼章,如果印刷到紙上,就是黑白雙翼。符衷猛地抬了一下身子,像受到了什麼刺激,然後他就在徽章右下方看到瘦金體刻上去的字,寫的是「簪纓侯爺」。
「你在看什麼?」已經走進大廳里的白逐重新朝符衷走過來,她取下了脖子上的銀狐皮,「這幅畫是真的,花了大價錢才買下來,拍賣會上的競爭十分激烈。」
「我知道,我看得出來。」符衷站直身子,他禮貌地朝白逐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脫掉手套捏在手心裡,「我只是想問問夫人,您就是簪纓侯爺嗎?」
白逐知道符衷不只是在看畫了,他還看到了別的東西。但白逐沒有惱怒,因為從簪纓侯爺把字刻在畫框上的那一刻起,這就已經不是個秘密了。白逐瞟了那個金色的徽章一眼,短暫地停頓了一會兒後搖搖頭:「我不是簪纓侯爺,我父親才是。但這幅畫也不是我父親買的,它是上一任簪纓侯爺買下的。」
「令尊——」
「也就是去年的事情,我父親在去年年底才成為了簪纓侯爺,之前那個已經死了十四年了。」白逐說著轉身離開了梵·高的畫作,仿佛這幅畫在她眼裡沒有什麼值得議論的價值,「這幢房子是簪纓侯爺的公館,你可以叫它侯爺府邸,或者其他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也可以,隨便你。」
符衷隨白逐離開過道,他聞到果子的香氣,隨著丁酸乙酯的味道看去,符衷看到果盤上擺著幾個黃澄澄的橘子。白逐去開了酒櫃,她沒問符衷就隨便開了瓶酒,倒進杯子裡遞給他。符衷接過酒杯剛想說話,白逐再次打斷了他:「你現在想問為什麼是我住在公館裡,而不是我父親對吧?」
白逐看著他,符衷的心思被說中了,他只得點了點頭。白逐喝掉一口酒,目光卻沒有移開過:「父親年紀大了而已,白家的一切都是我在打理。」
「簪纓侯爺花了185億從朱仕黎手裡買走了一份文件。」符衷直截了當地說道,他決定不再繞什麼圈子,「白夫人,您知道這事嗎?」
白逐的臉色變了,符衷捕捉到了這一瞬間裡微妙的變化,他對人臉上表情的捕捉就像鷹捉兔一樣敏銳。符衷覺得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了,但他還是想聽聽白逐怎麼說。符衷在心裡思量著下一步該做些什麼,他想到了卡爾伯,卡爾伯的主機就位於腳下幾十米處的實驗室中。這個未被銷毀的資料庫里究竟保存了一些什麼東西呢?是秘密文件的原文件,還是「方舟計劃」的電子日誌本,還是兩者兼而有之?
符衷看到白逐沉默之後點點頭,她的眼睛裡露出探尋和戒備的情緒:「我知道這事。沒想到你把朱仕黎的名字都弄清楚了,這讓我吃驚。」
「它是一切的開始。」符衷說,他不再與白逐對視。他討厭那種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論對方是誰。這是天生的排斥感,符衷自己也改變不了。
「是啊,它是一切的開始。」白逐撐起眉毛,她此時的神情和季垚很像,符衷忍不住想季垚想得厲害,「你們知道的可真不少啊,我還以為......」
這回輪到符衷打斷白逐的話頭了:「我可能除了不知道文件里寫的具體內容和『方舟計劃』的細節,其他也跟你們這些當事人差不多了。順著找到的線索推理下去,就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我們是年輕,但不是傻。」
符衷即使是打斷白逐的話,也是平靜溫和的,雖然他本意不是如此。符衷聽出了白逐語氣中被巧妙掩飾住的傲慢,他對這種傲慢之氣感到不適。
白逐的眼睛睜大了,她只是一邊吃驚,一邊迅速轉變自己的想法,她發覺自己得用新眼光去看待符衷這個人了。白逐轉變想法只是一會兒工夫的事情,等風聲停了她就輕輕地頷首,笑道:「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急著把我們這些老東西趕走了。」
她話里的意思很多,但符衷沒空去仔細思考,他只想握著尖刀往下劈,直到劈開真相。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時間在和他們每個人賽跑。符衷沒接白逐的話,他明白自己得出擊。符衷已經弄明白了白逐是什麼樣的人,白逐和顧歧川不一樣,如果自己不主動,白逐是什麼都不肯說的。
「卡爾伯被廢棄之後並沒有銷毀,你們決定不再使用它的原因是你們害怕它資料庫里的某些東西泄露。我說的沒錯吧?但資料庫里的那些秘密又必須得保留下來,你們沒辦法了,只得馬上研製出新一代的人工智慧,於是『星河』就應運而生了。」
「即使不是這個原因,人工智慧遲早也得更新換代,十多年前的電子科技跟現在能一樣嗎?星河早晚也要被更新的人工智慧替代,說不定哪天它就會像卡爾伯一樣被丟到某個角落裡去蒙灰了。北極星沒了還有一整個銀河來代替,銀河消失了還有無數個星系等著替補呢。」
「我知道,夫人,但那是未來的事情,我們不想未來。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才是大問題,黑洞危機出現了,而你們應該早有預謀。但是那份秘密文件出錯了,黑洞產生的地點不是西藏,而是北極。這也是實話對吧?我們難道不應該對此做出些行動嗎?」
白逐搖著酒杯,然後放下,她的動作還是不慌不忙的,好像只是在閒聊:「我們要做什麼呢?你口中的『我們』是指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