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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家這麼有錢?說出來讓我聽聽,既然大家都貧窮,談論一下富人也很有意思。」
「是個什麼爺的人物,我沒聽清楚人名,但我覺得那人也不可能留真名。」林城說,「但有能力幹這種事的人也不多,排除一下就能確定。」
「你想錯了,能讓公眾知道的,並排得上富豪榜的人,是一碼事;公眾不知道,隱形資產數不勝數,實力遠超富豪榜的,又是另外一碼事,而這,也不在我們所能想像的範圍內了。」
林城抓了抓頭髮,用後背感受陽光的溫度,身體慢慢開始發熱了。他思忖了一陣子,心裡酸了酸那些有錢人,但很快就不放在心上,繼續做著該做的事。
朱旻在一邊轉著椅子,季垚扣著手指,神色不太好看。朱旻伸出一支筆點在某個名字上,說:「這是我父親的名字,這是買方的名字,『簪纓侯爺』,是誰?」
「你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
季垚從朱旻手中抽走了鋼筆,攤開一張紙寫下『簪纓侯爺』四個字,然後又寫下朱旻父親的名字。他看了看交易時間,是在2006年,確實比較久遠了。
符衷敲了敲手指,俯身撐在桌子一邊,提到:「還記得何巒發過來的音頻嗎?裡面有一個人提到,何巒的家族跟在狐魃門下,師傅是胡三太爺。」
「胡三太爺?」季垚說,「在東北,胡三太爺是狐仙的代稱。東北的老獵戶家裡都要供奉神仙,最常見的是五大仙,狐、黃、白、柳、灰。」
「你的父親曾是獵戶,那有沒有供奉過某一種神仙?」符衷問,「比如,胡三太爺之類的?或者黃二爺?」
季垚想了想,摘掉眼鏡擦乾淨,復又戴上,回答:「不,我不記得供奉過什麼神仙。我父親對什麼動物都很友好,狐狸、狼、貂子、鷹、百鳥等等,簡直與動物們打成一片。我覺得,他就是神仙,所以不需要供神仙。」
「既然有狐魃門下,那肯定還有其他門下。你注意到沒有,很多人都以家族來稱呼,比如何家、符家、季家、楊家以及其他的。既然何家屬於狐魃,那其他的家族呢?各自都有歸屬嗎?」
「狐魃門下的師傅是胡三太爺,按照你的猜想類推,那這位簪纓侯爺,是不是某個門的師傅?其他門的師傅呢?又是哪位爺?」
朱旻聳聳肩,表示他一無所知,過了一會兒他又敲敲搪瓷杯,提醒道:「別忘了,音頻里說的是全國最大的黑道組織。只要搞清楚了這是個什麼組織,這事情就好辦了。」
「當然,道理是這樣。可問題是,這是個什麼組織呢?你能回答得上來嗎?朱醫生?」
「我當然不能。這種神秘機構,怎麼可能會輕易暴露身份。裡頭的門道海一般深,也許我們花上一輩子,都還夠不到人家一瓢水。」
符衷盯著屏幕上的掃描圖片看了一會兒,問:「醫生,你知道那份文件的內容嗎?或者說,你父親看到過裡面的內容嗎?」
「能讓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超級富豪一擲千金買走,裡面肯定是不得了的東西,你覺得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有命看見嗎?你太高估我了,符首長。」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父親是怎麼死的?你曾說他死得早,那他為什麼那麼早就死了?本不應該的。」季垚看著朱旻說,「我還記得你曾說,你的父母耍盡了陰謀詭計,害死了很多人,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朱旻處於季垚的目光之下,他靠在椅子上,小幅度地轉著椅子腿兒,撐著手摸自己的下巴,眼鏡眯成一彎鐮刀。有那麼幾十秒誰都沒有說話,僵持著,聽此起彼伏的海浪聲。
氣氛在朱旻開口的那一瞬才有所緩和,他換了個姿勢坐著,手勢顯得不自然:「我最親愛的朋友,你居然套我的話?果然是防不勝防。」
「不,我沒有故意套你的話,只不過現在的情況恰好讓我想起了剛才的對話而已,朋友。」季垚說,「所以大豬,如果你之前確實沒有想過我問的那幾個問題,那請你現在好好思考一下。」
「不用思考,我想過。」朱旻當即回答,他捻著自己的手指,然後又喝了一口水,「他死的時候警察來看過了,判斷結果是自殺。嗯,就是拿一把槍頂住自己太陽穴,砰,就這樣。」
朱旻比劃了兩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默然了一會兒之後重新說下去:「母親是出車禍死的,那個冬天她不知怎麼突然把車開到深山裡去,然後車子撞開欄杆滾下山,車毀人亡。」
說完之後他朝手心哈一口氣,抖了抖膝蓋,面色不太自然,過了一會兒他又繃緊了嘴唇,斬釘截鐵地說:「這是陰謀。那一年父親的事業正蒸蒸日上,他不可能突然留下一封遺書就自殺。母親是接到一位客戶的消息後,驅車前往接頭地,結果在山路上遭遇車禍。要知道,母親的專人司機經驗豐富,跑了三十多年的天險,怎麼一下就翻車了。謀殺,是謀殺。」
季垚平靜地聽著朱旻敘述,符衷聽完後像朱旻表示抱歉。朱旻喝完了杯中的茶水,看著杯子上脫落的油漆,眼裡藏著悠遠的緬懷,那是一種他很少會表露的情緒。
「既然是謀殺,那會是誰殺的呢?」季垚輕聲問,像是在自言自語,「這麼多年,你難道沒有去調查一下嗎?」
朱旻看了季垚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像是在害怕:「調查了,沒有結果,杳無蹤跡。警方最後不了了之,歸結於自殺和自然車禍,畢竟自殺現場沒有第二人存在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