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頁
「真的搬出去了嗎?」山花問,符衷卻覺得他問得有點奇怪。
「嗯,我要休假兩個月,所有的手續都辦好了。」符衷說,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裡一直有一種淡薄的遺憾和哀傷,「我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申請住時間局的公寓,明明我在外面有房子,來往走高速只要20多分鐘,一切都很好,什麼都不缺。我想不明白,這很難理解。」
山花沒有說話。但山花知道原因。
「你什麼時候跟肖卓銘去『空中一號』?」
電梯到底了,符衷抱著紙箱走出去,大廳里一個人也沒有,門外飄著雪,管理員仍在看他那本厚厚的詞典。符衷想了想說:「最快也要一周後,這之前我還有好長時間要等呢。」
「嗯,確實很長了。」山花點頭,「沒有咳嗽吧?」
「當然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
「好的,我會跟肖卓銘打報告的。」符衷在門前停下,他沒有直接走出去,打算跟山花聊一會兒,「林城得了什麼病?肖卓銘的嘴巴像是被502黏住了一樣,她什麼也不肯告訴我。」
山花抿抿唇,斟酌了幾秒後說:「龍血污染。」
「這是怎麼回事?」符衷第二次警覺起來,就像那種有一雙眼睛在背後冷冷注視著自己的感覺。
但山花看了看周圍,沒有直接告訴符衷,而是把身上的夾克拉緊,手抄進衣袋裡說:「現在說不太方便,上頭很討厭我們這種撤出人員議論『回溯計劃』。這樣吧,回去我給你發一份郵件。」
「嗯。」符衷覺得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你打算去『空中一號』之前就一直待在家裡嗎?」
符衷看著飄落的雪,把一簇簇的黃楊、側柏全都淹沒,兩株山茶花只剩下了光禿禿的莖稈。符衷還記得那山茶開花時的樣子。他踩了踩鞋跟,回答:「再想想吧,說不定我還得去車輛管理局查點東西,誰知道呢?回來之後整個世界都大變樣了,就好像我們這些人被拋棄了一樣。」
山花拍拍他的肩:「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我會幫助你的。」
「畢竟我們也一起在『回溯計劃』里待了這麼久不是嗎?」
「確實。」山花說。
雪忽然大起來,符衷看了眼停在二十米外的車子:「我要先走了,我還得到格納德的總裁家去一趟,我的八哥鳥和魚還寄養他家裡。他那可憐的兒子是我的朋友,結果在俄國被殺害了。」
「你是說顧歧川嗎?你看了那條新聞沒有?顧歧川進局子了,原因是查到他的格納德公司與外國犯罪團伙搞在一起去了。」
「所以我正打算去找他的律師談談,我知道害死他兒子的兇手是誰,雖然證據還不夠,但至少能讓他心裡好受點。顧歧川是被陷害的,殺他兒子的人很可能就是陷害他的人。有人想把他搞掉,可能是覬覦他的軍工廠,也可能是其他亂七八糟的原因。」
「那個混蛋是誰?」
符衷笑了笑,沒有告訴他:「這跟你沒關係。」
過了會兒後他問起山花:「你呢?接下來的日子裡幹些什麼?」
「還沒想好,大概是等著林城病好了。我可能要去燕城監獄待一段時間,我爸爸在監獄裡。」
「你爸爸在監獄裡?」
「他現在是燕城監獄的監獄長。我想過去跟他住幾天,可能一周左右。」
符衷這才點點頭:「那還不錯。」
等這一陣風停了,符衷抱著箱子跟山花說了再見,然後走出公寓大門。他冒著風雪走向自己的車,把用白膠帶封好的紙箱放進了後備箱裡 ,拉開車門坐進去,一會兒之後奧迪就轉出了前門。
符衷先去了一趟顧歧川的家,從傭工手裡接過了自己寄養的金魚和鳥。他發現金魚少了一條。
從顧家的別墅回家要經過運河東大街和芙蓉東路,最後轉上通燕高速。不管是城中道路還是高速,車輛都極少,往常經常堵車的路段在雪中也顯得尤其通暢。
40分鐘後,符衷把奧迪駛進長安太和的地下停車庫,停在空置已久的那個位置上。符衷下車後把紙箱和鳥籠從後面抱出來,走進電梯按下「17」樓。他下來了第二次,專程來抱魚缸。
十七樓的房子是符衷在2016年買的,大平層,在符衷的要求下,改造了屋內空間布局,並採用「白灰木」的全屋搭色。符衷學的是建築和室內設計,在大學還沒畢業時,符衷已經在這一領域嶄露頭角。當初他買房後親自畫了圖紙,讓工人按照圖紙裝修,一切都按照他的喜好來。
這房子他一個人住,他把陽台開得很大。進門的地方用稀疏的黑鐵柵欄做玄關,客廳的牆壁用灰藍色做牆漆,暗調沙發旁邊擺著淺色藤椅。符衷的書房和臥室只隔了一道推拉門,兩面墨綠色牆都被打上了到頂開放書櫃,他收藏的黃銅雕塑、陶瓷品、繪畫作品都擺放在敞開卻不會落灰的地方。
他走進客廳,天花板上的點狀光源自動亮起來。胡桃木餐桌與水吧連在一起,一台電腦放在桌上。他把電腦開機。餐桌吊燈的靈感來自融化的玻璃,鏡面拋光讓它充滿了自然主義。
家裡浮著一股淡淡的海鹽香,符衷從衛生間出來後聞了會兒這個味道,脖子上掛著毛巾,轉身進了廚房。他剛才洗了澡,頭髮還濕著,散發出香氣。冰箱裡有幾個雞蛋,其餘都是空的,柜子里放著一袋沒開封的麥片和紅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