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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靜悄悄的,空氣格外清新,瀰漫著刺槐的味道。儘管還未到夏天,刺槐尚未開出白花,但它已經早早地散發出自然之氣了。兩人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換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再戴上口罩遮面。季垚牽著狐狸,它活潑好動,常在一叢叢的丹麥草的中拱來拱去。他們邊走邊談,符衷還像個孩子一樣樂此不疲地踩在人行道邊緣走「平衡木」,在平靜的生活里,他又變回少年了。
登記之後他們就被放進了校園,小七第一次來這裡,它謹慎地小跑著,用靈敏的鼻子嗅聞地面、花叢、座椅、樹幹上的各種味道。他們一路走著,但見花園處處、白楊成行,這些白楊樹比他們當年讀書時又長大了不少。夕陽迴光返照,藍色還未褪盡,紫黛色就接踵而至了,花園在藍天輝映下更顯青翠。
穿過一座六角形的庭園,向晚的夕陽只剩下了一個月彎般細細的邊緣,天色漸暗。他們來到一處農場,這兒空曠、平坦,一排排的玻璃溫室上倒映著金光燦燦的晚霞。大地晴朗、平靜,燕子子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傍晚。空氣新鮮而沁涼,環繞著折衷主義磚石建築的柱廊巍然屹立,那裡是建築設計系的學院主樓。
「還記得這兒的草莓園嗎?」符衷說,他踩著石板台階走下去,經過一條搭在壕塹上的石橋往玻璃溫室走去,「我以前在這兒有塊地的,我的第一塊地產。」
「我還記得我蹭了你不少剛從地里摘來的大草莓,那甜滋滋的味道至今難忘。近水樓台先得月,所以每當草莓收穫的時候我總是和你走得很近。」季垚說。
符衷皺了皺眉,回想了一下,說:「不會,長官,我們在大學時根本沒有走得很近過。一到草莓成熟的季節我就天天盼著你來,每天都琢磨著找個什麼藉口能在不經意間把草莓送給你。」
季垚伸手抓了抓他的頭髮,笑道:「壞小子,難道你不知道直接call我嗎?你要是打電話來說『喂,來領一份草莓,就在草莓園這兒等你』,老兄,我第一時間就趕去了。」
「噢,天哪,在那時想不都敢這麼想。原來你一直都在等著我打電話嗎?」
「因為你愛的人也剛好愛著你。」季垚看著他說道,「只不過我們在無意義的等待中錯過了很多事。」
「現在我們不會錯過了,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符衷抬手搭在季垚肩上,像好兄弟那樣晃了晃他,兩人站在玻璃溫室外注視著牆面上越來越暗的反光,還有溫室里一畦一畦的草莓地。
他們繞著校區走了一圈,一直到夜色濃郁。幽藍的天空上懸掛著半輪明月,黃澄澄、鬱悒悒地凝望著地面,把噴泉池旁環繞的樹林照成番紅花的顏色。月光把壘砌噴泉的古樸磚塊照得明亮鮮敞,每一塊磚都用暗紅色正長岩石整料鑿成,閃耀著精細的鑲嵌圖案。也許這些岩石是從黎巴嫩的貝魯特盆地之底運過來的,在遙遠的年代裡,身穿白袍的希臘人曾從石塊上走過。
他們坐在噴泉旁歇息,小七和狐狸在互相追逐,瘸腿的狐狸跑不快,小七每每都讓著它。狼狗捉住了狐狸,把它壓在地上,親密無間地伸出舌頭舔舐狐狸的毛。火紅的狐狸翻著白白的肚皮,用四條腿去扒拉小七的脖子和胸脯,露出嘴裡的尖牙作勢要去咬狗耳朵,瞅準時機便一躍而起,機靈地鑽開了。
噴泉的流淌著,發出潺潺的水聲,池邊異常涼爽。季垚坐在低矮的池岸旁,把手伸進波光粼粼的池子裡劃著名水玩,一邊說:「執行部缺人了,得新招點學員進去。」
「我覺得今年去局裡面試的人一定前所未有的多。」符衷也把手放在池子裡泡著,涼颼颼的感覺讓他渾身都很舒暢。
「為什麼?」
符衷的眼睛在月色下亮晶晶的,他坐近了季垚一點,和他膝蓋並著膝蓋,低頭打著小小的水花:「因為『回溯計劃』勝利完成,再加上你的影響力,時間局本身的實力,肯定有一大批人紛至沓來。幸好我不是在今年面試,不然我可能要淹沒在人堆里找都找不見了。」
季垚往他那邊潑了一手水,聽著嘩啦啦的聲音說:「而且如果你今年來面試,那肯定見不著我了,也不會有人耍盡手段、磨破嘴皮去求裝備部部長把你換到執行部來了。」
「所以我是幸運的,我趕上了一個好年份,正好那時你從非洲回來了。」符衷把手從沁涼的池水裡抽出來,抖去水珠,「僥天之幸,我沒有錯過那個好機會。真好。」
他的手被季垚握住,季垚低頭細細端詳他的手心和手背。符衷的手指很長,勻稱有力,修剪適度。季垚滿意地點點頭,評論道:「符合執行員基本要求,繼續保持。」
原來是突擊檢查來的,符衷知道如果想快點升官就得注意這些細節:「收到,長官。」
季垚把自己的手翻過來,放在月光下,看著無名指上的指環爍爍發光,說:「我今年都29歲了,下半年就30歲,但你還這麼年輕。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呢?現在國內同性戀都不合法。」
「有很多人都在為此努力,比如和平大使,他就是其中一個領頭人。去年進行過一次同性婚姻合法化公投,雖然後來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終止,公投數據也隨之作廢了。不過這是件好事,說明國家看到了這一塊空缺的領域,只不過還需要商榷和斟酌。」符衷反握住季垚的手,剛從水裡撈出來,冰冰涼涼的,「以後還有機會,我們正在走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