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頁
「當然想過,但我想不出理由。大概在地球誕生初期,時間就已經規劃好了一切,而我們,就恰好降生在末日?」季垚說,「時間會產生,那它也會消亡。說不定我們就生活在時間的暮年。」
符衷抿唇思考了一會兒,他喝了一口水,說:「我覺得時間局的任務我們已經完成了。」
「何以見得?」
「不是嗎?時間局給我們的任務是什麼?找到空洞的來源,原始理論是蝴蝶效應。現在我們已經找到來源了,就是因為這裡出現了一點小變故而已,就這樣。」
「可是造成這些小變故產生的根本原因是什麼呢?是什麼東西造成了這些現象呢?你仔細想一想,我們真的挖到源頭和真相了嗎?」
「沒有,遠遠沒有。我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又為什麼會經歷這些事情?首長,認真地深入地想一下,你不覺得這一切就像是被安排好了的一樣嗎?還有何巒,突然就和我們搭上了關係。」
「我很早就有這種感覺了,我總覺得一切都太巧合了一些,讓我很不舒服。」季垚扣著手指,他撕下了手上一塊皮,血涌了出來,符衷忙把他的手按住。
「你怎麼會有撕手上的皮的習慣,很疼的。」符衷給他抹掉血跡,「緊張的時候就轉移注意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撕皮。這麼漂亮的手指,怎麼會弄成這樣嘛。」
季垚極為淺淡地笑笑,他看著符衷給他整理針眼那麼大的一個傷口,那裡還是有血不斷湧出來,聚集在指尖,形成一個圓滾滾的血珠子。符衷叼著他的手指,用舌頭舔去血珠。
這種動作在季垚眼裡就是赤裸裸的挑逗,他甚至能想像得出符衷靈巧柔軟的舌尖落在其他地方時給他帶來的快意。他耽溺於此,並從來不會抗拒。
「所以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是有人在背後支配我們的行動嗎?」季垚問,他把手收回來,轉移話題,「是誰在幕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符衷怕他情緒失控,握住他的手,讓他的情緒慢慢安定下來。符衷知道季垚有輕微的躁鬱症和恐懼症,他知道季垚最厭惡的就是背後有人算計他。他了解季垚。
門突然響了,季垚看了一眼門邊,符衷把手收回去,神色平淡地整理衣袖,眼中的溫柔全都消散開來。外面是季垚助理的聲音,說有事找指揮官。
「進來。」季垚朝門口答應了一聲,伸手扯過旁邊符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並一一扣好紐扣。符衷坐著不說話,低頭看屏幕,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助理剛從坐標儀上過來,跟著楊奇華一塊兒來的,一路上都忐忑不安。見到季垚還好好地坐在這裡,他才終於放下心:「指揮官,您有一份從總局發過來的重要文件沒有瀏覽,星河讓我提醒您注意查看。很抱歉打擾您。」
季垚不愉快地皺皺眉頭,他略微想了想,想起確實是有一份文件發過來,他沒有查看。當時他在做/愛,就忘記了這件事情。他讓助理過來,把電腦給他看。
符衷隔了一會兒之後聽見季垚請助理離開的聲音,溫和而從容,是他一向的語調。隨後就是長久的沉默,季垚看著電腦屏幕出神,摸著自己高挺的鼻樑骨,唇線看不出情緒。
「出了什麼事?」
季垚冷笑一聲,把屏幕轉到符衷跟前去,說:「所以我現在要戴罪立功了?我早就說過,有人想搞我,現在終於沉不住氣了。」
第149章 凡心所向
符衷抱過電腦看了一會兒,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季垚起身去另一邊倒了些溫水,酸澀的檸檬味越來越淡了,冰糖的甜蜜氣息也一併消失在透明的空氣里。
「死了人,上頭就來找我麻煩。」季垚說,他靠在窗邊,背靠著溫熱的陽光,這陽光把他的身體照得暖融融的,「他們就這樣。」
「我怎麼覺得有點搞笑。戰前不做安排,戰後死了人就來興師問罪。誰下發的文件?時間局的高層就是這樣辦事的嗎?」符衷疊起腿坐著,他撐著手肘,把電腦挪到一邊去。
季垚喝了一口水,晃著杯子,杯子上凹凸不平的花紋折射出光彩。他摸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已經干透了,植上去的頭髮,摸起來有點硬。窗外,沙塵順著風回來,浮起又落下。
「誰下發的都一樣,這是他們的規矩,老規矩。我以前也經歷過,只是那時候你不知道。反恐戰爭結束的時候,我上過軍事法庭,判我間諜罪,後來證實是誤判。」季垚平淡地提起往事,往事藏在硝煙之中。
符衷頭回聽季垚說起這件事,他之前也沒有聽任何人提起過。反恐戰爭是四年前的事了,他只知道季垚曾開著飛機去轟炸叢林,子彈像在下雨。硝煙一下子從記憶中瀰漫開來。
「為什麼會判你間諜罪?」符衷問,他把自己的褲腿扎進靴子,看了看時間。
季垚沉默了一會兒,符衷耐心地等他說話。季垚把目光放在遠處,符衷不知道他在看哪裡。他們不緊不慢地等待著時間過去,每當說起往事時,就像看著貝殼在閃光,季垚不知該如何開口。
杯子裡的水喝完了,季垚把杯子擱在旁邊,裡面留著幾片檸檬和薄荷葉子。他脫掉外套,忽然想起外套是符衷的,順手抱起來聞了聞,把臉埋進衣服里,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因為有人告我,說我殺了自己戰友,也就是李重岩的兒子,事實證明是這是無稽之談;還有因為戰術領導失誤,造成人員傷亡;再有就是故意泄密。後來這些罪名全都被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