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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會好的,兩位首長,你們還要在那裡站到什麼時候?」肖卓銘覺得燈照在自己身上,好像周身都是光暈,甚至有些晃眼。季垚扭頭看著她,沒說話;符衷手裡夾著報告紙,沒動。

    肖卓銘和他們對視了幾秒,氣氛有些微妙。她動了動手指,脖子拉緊了,骨頭都突出來,睜著不同尋常的金棕色眼睛,半晌之後又簡短地接上一句:「資料找到了。」

    「肖醫生說她父親有一本工作日記,上面對西藏的黑塔有過描述。肖醫生今天就是想找這本日記,所以需要遠程調控的幫助。」符衷對季垚解釋,放下手中的報告紙。

    季垚點點頭表示他知道,肖卓銘把日記本調出來,翻到相關位置,小心翼翼地從兩頁紙中間把一張薄薄的硫酸紙揭下來,平鋪在桌面上。季垚打了一束光在上面,顯現出紙上的墨水痕跡。

    符衷看了一眼就知道紙上畫的什麼東西,肖父有不錯的畫工,能用一支墨筆畫出藏地河山磅礴的氣勢。頂上覆蓋著厚重的雲層,下方是個盆地,更遠的地方被山脈占據。盆地中央平坦浩蕩,霧氣朦朧中一座黑色的建築物轟然拔地而起,頂端刺入雲層,不知其高度。

    「2008年在西藏工作時的工作日記,這幅畫也是那時候畫的,角落裡寫著時間,還有簽名。」肖卓銘扶好眼鏡湊近了去看角落裡一行小字,「肖爾槐,是我父親的簽名,這沒錯。」  

    「2008年。」季垚輕聲重複了一遍,他撐著手肘,手指捻著風衣的衣襟,「我父親去過西藏。兩年後,他出任務,再一年後,他就被宣布死亡......這裡面有什麼聯繫呢?」

    符衷戴上手套俯下身,手指點在硫酸紙上,那紙已經很脆弱了,一碰就發出沙沙的脆響。符衷看到右下角,仔細辨認黑色的字跡。年久墨散,暈開了,認不太清楚。

    「08年10月27日,四家封塔。肖爾槐。」符衷順著筆記順序讀出那一行字,「四家封塔是什麼意思?」

    季垚靠過身子低頭審視畫面,長眉皺著,眉尾壓下一個漂亮的弧度:「符家、季家、楊家、肖家,我猜是這四家。封塔?封塔我不知道,大概是把什麼東西封在塔里了。」

    三人均默然,季垚垂眼看著畫面,臉上雖沒有很大的情緒起伏,但符衷知道他這種時候是在思考。半晌之後他看了看肖卓銘和符衷,說:「另外我還有一個疑問,他為什麼要用硫酸紙繪畫?這種紙不好著墨,而且時間久了墨水會暈開,連用手指擦一下都會把墨給擦掉。符衷,你是學建築學的,繪圖這方面你比我懂。」

    「確實硫酸紙不好繪畫,這種紙一般用來印刷。我們如果一定要用,多半是用來描圖,很少有直接上墨線繪畫的。」  

    季垚笑了一下,撐著肖卓銘的椅子,問:「你們有什麼猜測?」

    肖卓銘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這幅畫是描的。」

    季垚沒有接話,他看會兒紙上的畫面,抬起眼睛和符衷對視:「所以現在最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是誰?」

    「特聘側寫專家,林城。」

    *

    三疊和白逐一起下車,車就停在古松樹下,那時剛好下完一場稀稀落落的雪,松樹上又披滿了一身的雪花。三疊剛踩到地面上就聞到空氣中淡淡的松香味,像是從天上飄下來的。

    花園外頭原本常有差人在掃雪,或者是打整伸出圍牆外的花枝和藤蔓,但今天卻不見人影。三疊提著箱子與白逐一同走到門下,女管家正從台階上下來,走得太急,絆了一跤。

    「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白逐嚴厲地責怪了一句,她向來規矩嚴整,嚴苛到近似古板,連長長的眉毛都修飾得毫無錯處,「太太出了什麼事?醫生來了沒有?家中的傭人呢?外面雪堆積了那麼厚,都沒有人去掃開。」

    管家站穩了腳跟,道歉之後疊著手跟在白逐後面走上台階,看到一旁邊三疊,覺得他面生,多問了幾句:「這位先生從沒見過,是什麼人?」  

    「聯合國和平大使。」白逐回答她,他們走進空落的大廳,裡頭燒著傳統的香料,四處都瀰漫著淡淡的松枝香氣,像是走進夏天的紅松林,「是我的客人。」

    管家不再多說,她低頭取下身上的外套掛在一邊,又幫白逐拿過皮包,放在一邊的小桌上:「太太在房間裡,醫生也在,正在緊急治療。其他人我都遣散了,人太多不好。」

    三疊沒聽清管家在和白逐說什麼話,他站在大廳中,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三疊脖子上掛著酒紅的圍巾,高領馬甲和黑領帶,用別針固定住,黑色的大衣裹著身子,口袋裡疊著白色的絲帕。他看起來像是在送葬,但又不盡然。

    獵場別墅看起來比顧歧川的家還要大上一點,房子太大了就容易顯得空曠,顧歧川家是這樣,獵場別墅也是這樣。上上下下十多個房間,個個都房門緊閉,無人來往,讓人喘不過氣。

    三疊待在這樣的空間中不太舒服,但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太舒服,就感覺有股力量壓在頭頂,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樣,血液不通暢。白逐和管家在說活,聲音嗡嗡的,響起漫散的回聲。

    「我上去處理一些事情,可能需要一點時間。」白逐脫下手套甩在旁邊的盤子上,搭著樓梯扶手轉身要上樓,「大使先生可以在大廳里稍等,如果想四處逛逛也是可以的。」

    「多謝夫人。」三疊點頭答應,他看著白逐繞上樓梯,消失在轉角處,她應該是去了二層樓的某一間房。三疊聽到管家在說話,他聽得最清楚的就是一個「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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