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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說,三土的父親就在這個組織里,並且也得到了這份秘密文件?」
「這既然是個秘密,那必定藏著能夠引起多方力量角逐的巨大利益,所有人都想從中獲利或者一人獨占,那勢必會造成衝突,最後演化為仇恨,不死不休。」
「按照你的猜想,確實像那麼回事。但這已經是他父輩的事情了,父輩們的恩怨,不應該強加到他頭上,他不應該遭受這些是非。」
符衷聞言輕笑,他笑起來嘴角上挑,春意盎然,但眼睛裡卻是不笑的。符衷摸了摸自己耳朵上小小的耳釘,笑道:「你覺得不應該,但其他人不覺得。殺人就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獵經》上說,打獵不許打絕戶獵,但人跟動物不一樣,人對自己的同類往往更加殘忍。」
朱旻靠在玻璃牆上,往裡頭望了一眼,看到晃眼的白色燈光,復又扭頭繼續抽自己的煙。他瞟了符衷一眼,符衷一直靜靜地看著裡面的手術台,他的眼神溫柔又堅毅,冷靜又決絕。
他確實變了,朱旻能感覺得到。半年前在成都醫療中心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思維混亂的一根筋小青年。但現在,他變得越發精明果敢,甚至很殘酷。
也許是跟著季垚,受到那種凌厲之風的浸染;也許是經歷了多次戰鬥,受了很多傷,流了很多血,也見識了指揮作戰的手段;也許是在死亡的逼迫下,不得不變得無所畏懼、百毒不侵。
每個人都會成長,何況符衷還年輕。成長是一段漫長的歲月,但往往有時候,就是在一瞬間的事情。
「剛才跟你們幹仗的是什麼人?」朱旻沉默了一會兒重新問起,他的煙快抽完了,灰燼抖落在地板上。
「不知道。對方手裡有強大的電磁脈衝武器,能夠覆蓋整片山區,導致我們的電子設備全部失靈。另外還有一股看不見的勢力,在逼我們進入這片海域,我不知道它到底想幹什麼。」
「那真是矛盾,一方勢力逼你們進入這裡,另一方勢力阻止你們進入這裡。怎麼聽起來,好像是他們兩個在較量?」
符衷忽然覺得有點好笑,撩撩自己的頭髮,說:「所以我們就是無辜落入虎籠的小綿羊?不見得。還沒搞清楚對方到底是誰,不過有人跟他們近距離接觸過,我可以去問問。」
他扣好自己的袖口,最後再看了眼急救室,轉身撐著手杖離開:「朱醫生願意陪我走一趟嗎?我要去收集一下情報。」
朱旻把菸頭丟進垃圾桶,插著手轉了轉鞋跟,說:「不再陪他一會兒嗎?手術時間很長。」
「先把工作做完,然後就有大把的時間陪著他。我現在還能動,我的腦子還很清醒,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我幫他做了,他就能輕鬆點了。」
「你對他真好啊,難怪他願意把一半的指揮權交給你。當時在指揮系統里聽見你的聲音的時候,大家都震驚了,還有人以為你謀權篡位,挾天子令諸侯。」
他們說完就笑起來,符衷又回頭看了幾眼手術台上的季垚,然後由朱旻陪著慢慢走進另一條通道,聲音飄落下來:「他的日子不好過,總得有個人照顧他。」
林城從昏睡中被痛醒,被醫生捆在床上哀嚎。符衷還沒走到地方,就聽見嚎叫聲一陣一陣傳來,他咬了咬嘴唇,想走快一點,但腿上就一陣鑽心地疼,朱旻嚴厲地制止他大幅度動作。
符衷剛把手搭上門把,山花就匆匆從另一邊走過來,兩個人撞在一起,山花停住腳步,朝符衷點點頭:「你來了。」
「嗯,我來看看他,他好像不太好。」符衷給山花開門,側身讓一步,「另外我有點事要問問。」
「我剛去上了點藥回來,指揮部來了命令要寫戰況報告,我正在整理自己的資料。」山花邊說著走進門,把手裡的文件紙放在一邊,然後掀開帘子在林城的病床旁坐下。
「他媽的,痛死了!醫生!」
林城咬著一塊布罵人,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來,旁邊兩個醫生焦頭爛額,刀具在盤子裡乒桌球乓作響。麻醉藥過了一會兒才從外面送進來,一針管打進去,林城才稍微消停了點。
山花用乾淨的手帕給林城擦掉汗水,哄了幾句,林城拽著他的手指不放。符衷的手杖頂在地面上的聲音像誰的鞋跟在敲擊木板,林城喘著氣看過去,喊了聲:「七哥。」
「六弟。」符衷也這麼稱呼他,這個稱呼已經很久沒有提起過了,符衷坐下來,伸手摸了摸林城的額頭,「兄弟對不住你。」
「你不也一樣,現在長腿變瘸腿了,沒比我好到哪裡去。」
「媽的,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嘴欠。」符衷握住林城的手,把手杖擱在旁邊的柜子上,他能感覺到林城的手在發抖,冰涼冰涼的。
林城挑釁地笑笑,胸脯起起伏伏,他別開視線去看天花板,還有白色垂簾。他身上帶血的作戰服已經脫掉了,幾處刀傷做了簡單的處理,血跡蹭得到處都是。
符衷拿出錄音機,給林城示意了一下,林城點點頭。符衷按下錄音鍵,放在旁邊的柜子上,問起:「你當時遇到了什麼情況?」
「有個人,他變成魏首長的樣子企圖帶我們走,但被我識破了。然後我就跟他打起來,就這樣。他有一個狙擊手幫忙,狙擊手是個狗日的混蛋,他打死了耿教授的製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