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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有的話就快點告訴我。」醫生把填好數據的體檢表遞還給他,「儀器可能有點放射性,不過很微弱,沒什麼大影響。」
「沒事,醫生,我沒事。」符衷忙捂住臉拍了拍,謝過醫生後穿上外套匆匆逃出了這裡。他腦子裡還想著季垚讓自己脫了衣服體檢的事,越想越臊,恨不得有一天也把季垚看個透徹!
醫生剛讓符衷從抬床上坐起來時,季垚背過身離開了觀察室,一伸手將咖啡杯丟進了垃圾桶里。他走得很慢,就是想等符衷自己追上來。季垚忍住回頭看的欲望,他得營造一種偶遇的假象,絕不能讓符衷瞧見了自己一步三回頭的模樣。在他即將轉入樓梯的時候,符衷一邊拉著衣領,一邊挎著包趕上了他。
「您怎麼在這裡?」符衷理好跑動時被掀亂的頭髮和衣襟,將挎包繞到另一個肩膀上去固定住。
季垚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入樓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不能在這裡?」
「您是不是來看我體檢的?」
「瞎說,沒有的事。」季垚插著衣兜,提著一雙長腿踩下樓梯,「我就是剛好經過這兒,然後你自己就追上來了。」
符衷跟在他旁邊,踩著一雙漆黑的系帶短靴,防風外套的帽子松松垮垮地掛在背後,跑起來的時候就上下晃動。帽子兩邊的抽繩被他別出心裁地系在脖子前邊打了個花結。他早已遠離校園生活許多年了,但跟季垚一比就仿佛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符衷拉住自己的挎包肩帶笑著問季垚:「長官來這裡幹什麼?難道體檢中心也在您的視察範圍內嗎?」
此時他們已走出了大廳前門,來到塞滿了充斥著自然清香的廣闊天地中。季垚聽了他的話,腳下不自覺地往右偏了一步,說:「剛好得空就過來巡視一圈,哪知道正好碰見你!」
「我也覺得很神奇,我在時間局裡行走,不論在哪兒都能湊巧遇上您。」符衷很有心思地把這話故意說給季垚聽,他越這樣說,季垚就越受不住地要往旁邊避開。
符衷靠過去一步,問:「大路明明筆直地向前延伸,您為何越走越右邊?」
「地轉偏向力。」
「......」符衷忽然被堵住了嘴巴。
「符上尉。」季垚忽然停步站在芳草枯黃的一大塊草皮旁喊了符衷一聲,「你是不是在我的領撐上動過手腳?」
話說完還沒一秒鐘,符衷的脖子便窘然發紅,季垚不用等他開口就知道這個小混蛋準是偷偷摸摸做了些他不知道的事。季垚心裡明白了七八分,但他決定讓符衷自己說出口:「告訴我,X和Y是什麼意思?」
季垚聲音淡,光憑這一句話聽不出喜怒。符衷站定了身子,隔著幾十厘米的距離抬眼覷著季垚的臉色。草坪上微微吹著風,兩米高的小葉女貞綠籬牆那邊傳來疏疏落落的說話聲,幾個人影從欄杆的縫隙里移過去,頃刻便消失在一棵有些年頭的老松樹背後了。
符衷抿著嘴不出聲,拖著時間等欄杆外那些人走過去,暗地裡搜腸刮肚想理由。他恨自己沒長一張生花的嘴,平時說話利索、坦蕩,這下緊要關頭竟找不到什麼一語雙關的妙處。季垚側著身子看枯黃的草坪,他越安靜符衷就越慌張,喉嚨里哽著一塊炭火,把他從裡到外都燙壞了。
向來不喜歡乾等著人說話的季垚這回破了例,他的耐心在符衷身上能拉得比黃河還長。別人不立刻回答自己的問題那是對長官的不尊重,是必須要嚴厲批評的對象;符衷不回答自己的問題那必定是他有難言之隱,只需要耐心等待他開口就好。季垚深知自己就是個人見人厭的老雙標了。別人怎樣無所謂,符衷這裡他連催促都是溫柔的:「符衷!請你立刻回答我的問題!」
符衷立刻打起立正來,熱烈的目光灑到了季垚肩頭,他直視著季垚的雙眼問道:「長官,您有什么小名嗎?」
季垚順著他的話頭皺眉想一想,說:「你不是都知道嗎?」
「?」
「他們都叫我三土,那三土就算小名吧。」季垚撇著嘴踮了踮腳,吹著迎面襲來的涼風,這風仿佛吹透了他的皮膚,直深入到身軀里去了,「這個跟你有什麼關係?長官問你話你就直截了當地回答我!請不要轉移話題,士兵!快點說話,X和Y是什麼意思!」
「就是您的小名。」
「什麼?」季垚又問,他把耳朵湊過去了點,擔心自己聽錯了話。但符衷吞了下喉嚨沒有作答,就這樣用誠摯、懇切的目光望著他,那溫熱的目光像是有實質一般輕輕從季垚頰畔拂過。
季垚確認自己剛才沒有聽錯,他一時竟也找不到話來塞符衷的嘴巴了。滿腹疑惑的他盯著符衷,而符衷什麼都不肯說。季垚攏緊風衣外套,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抬起腳步沿著大路走了過去。他一言不發地琢磨著符衷的話,還有符衷這個人。季垚說符衷心眼兒好,心眼兒好可不代表他對季垚沒有點切切索索的羞澀心思。
見季垚垂首沉思著,便又補充道:「您可以去問問您的朋友、家人。如果他們都不知道,您可以來問我。」
「難不成你這張嘴巴還開了VIP通道把我給拒之門外了?為什麼不能直接問你?」季垚走近符衷,他知道符衷是在吊他胃口,「你算哪門哪路大英雄?」
符衷不敢公然頂撞牙尖嘴利支棱人的季垚,他不跟季垚爭氣勢。要論身份地位他斷然比不上這個一級指揮官,爭這些身外之物都是虛的,只有把季垚的那顆心牢牢抓住才是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