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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一道漆黑的無底深淵在符陽夏身下豁開了,他飛速下墜,烈火、氣泡、艦船都在離開他飄向天空。一張照片從他的胸口滑出來,在水浪中翻滾著,旋即靜息了。那張照片在水裡反著光,悠悠地懸浮著。照片上是1983年的冬月,核桃樹稍掛著新雪,一汪藍色的穹窿挑在屋檐上。符陽夏微微地靠向季宋臨,巧妙的一瞬記錄下了他們年輕的、緊繃繃的臉龐。
季宋臨落入了火山,符陽夏落入了大海,各自都有歸處。山海可平,難平的是人心。
*
季垚發射了一枚飛彈後擊落了GRO-35戰機,戰機被打斷了機翼,拖著熊熊的大火往地面墜去。飛機甚至擦著黑塔下落,迸射出一道道光亮奪目的火花,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巨響後,飛機砸落在黑塔附近十幾米的地方,砂石、鋼鐵、玻璃像煙花那樣朝著四面八方撲去。爆炸波及了黑塔,但這座穩固、堅不可摧的巨塔毫髮未損。
空中堡壘機降下高度,在戰機落地的上空盤旋。季垚緊盯著掃描屏幕,看著那四處散落的火光中是否會出現紅色的指示光標。幾秒鐘後,鎖定框出現在了黑塔里。
「長官,目標人物現在位於黑塔內部。」情報員說,「他是怎麼進去的?」
季垚沒理他這個問題,離開武器系統控制中心的席位,拿起靠在旁邊的槍轉身走向投影池:「調開黑塔的結構圖,目標人物的具體位置在哪裡?」
卡爾伯立刻呈現出整座黑塔的內部結構模型,標出了各個分區的範圍和安全區警戒線。季垚撐在欄杆旁將模型轉過去,在黑塔的第三層找到了一個移動的紅點,正沿著安全區警戒帶往另一邊的大型通風窗口奔去。那兒是電力系統的核心控制器,周圍配備裝置有巨大的通風扇陣列,每隔一段時間就改變坐標,然後陸續啟動,通往那裡的複雜的管道就像一座迷宮。
在紅點接近第三層西五區出入口時突然閃爍了幾下,然後消失了,接下來半分鐘裡也沒在其他地方出現過。情報員緊張地手心全是汗水,他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看著季垚說:「指揮官?」
季垚把黑塔的模型圖加載到自己的系統里,他就能夠通過護目鏡的鏡片查看整座塔的情況。他大步離開了投影池,走到駕駛艙去,拉住扶手對駕駛員說:「讓堡壘機下降,給我放一架垂直起降式殲擊機在第六層的停機平台上。另外在第五層架設廊道,我要進到塔里去。」
「收到,長官,殲擊機正在脫出,準備前往目標機場。」
「VVA特戰部隊歸位,重新封鎖黑塔,禁止任何人對著黑塔開火!拆彈部隊現在進入塔內搜查是否有炸彈,先行者六號留在空中監控,光環分隊隨時聽我命令給予火力支持!」季垚抬起手指點了點,「1號、2號近衛執行隊隨我一同進入塔內。」
「長官,卡爾伯計算出目標是極端危險分子,為了您的安全,您不能進到塔里去。」
季垚已經提著槍往外走了:「他就是衝著我來的。如果你打算代替我去的話那就交給你了,如果你沒這個打算的話那就老實地按照我說的去做。」
堡壘機發射出一條粗韌的金屬繩釘在黑塔的第五層,季垚戴上護目鏡和面罩後,把掛鉤扣在繩子上飛速往下滑去。他背上了唐刀,鏨金刀柄用黑布蒙住,免得它閃閃發光。季垚抱著機槍落到第五層外部平台上,近衛執行隊跟在他身邊,進入封鎖門後他們沿著走廊進入第五層,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上了。
黑塔里安靜得如同深秋夜晚的草原,這種寂靜忽然讓季垚打了個寒戰,他沒來由地想起了在非洲參戰時的每個更深人靜的時刻。靜謐的氣氛讓人膽寒,遙遠的炮火聲似乎變成了蛩音夜響,稍稍一掐就能折斷。走廊和樓層里的照明燈都亮著,地板旁邊的藍色螢光警戒帶在龐大的空間裡組成錯綜複雜的網狀脈絡。
護目鏡上顯示出黑塔的結構圖,季垚在其中搜尋唐霽的身影,他知道唐霽就在這裡,他就在某個角落等著自己。季垚帶隊搜查了第五層,然後下到第四層。第四層與第三層是相通的,電力系統核心控制器就像一幢大樓那樣鑲嵌兩層中間,由一道電梯連接。季垚聽見了嗚嗚的風扇聲,一面牆上顯示出白得發灰的風扇扇葉影子,像一雙雙可怖的眼睛。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簌簌的響動,季垚轉過槍口對準響動發生的地方,卻發現一條狹窄的通道里突然跳出一團火紅的皮毛,一隻赤狐沿著牆根朝他們跑過來。狐狸看見一排槍口對準了它,踟躕著不敢上前,季垚只得放下槍。狐狸這才瘸著腿跑向他們,繞著季垚轉了一圈後,混在一群執行員中間邁開步子巡視起來。
「小東西,你來這裡幹什麼?」季垚一邊輕聲發問一邊警惕地掃視周圍,他們呈防禦姿態在樓道間前行,「這兒隨便一顆子彈都能要了你的命。」
狐狸使勁甩了甩脖子上的毛,抖動了兩下耳朵,仍舊以一種堅定、高傲的士兵式的步伐走在執行員組成的包圍圈中。它很安靜,一聲不吭,也從不到處亂跑,機靈的眼睛四處觀望著周圍的動靜。季垚捏緊了槍柄和扳機,從容不迫地呼吸著,皮靴踩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淡淡的影子隨著他們位置的變化而轉動。
護目鏡上忽然跳出一個紅點,就在他們的左側面。一條高大的黑色影子映在左側的磨砂玻璃牆後面,緊接著槍聲雷動,唐霽打碎了面前的毛玻璃,朝著執行員掃射。季垚和同伴拉開距離站成攻擊陣列對著玻璃牆開槍,兩邊開火對轟之後唐霽忽地背過身,把槍緊貼在胸前,分身往旁邊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