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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擔心那個美國人嗎?」季垚伸出手,「我沒逼他,是他自願下去的。如果他不願意我們有的是替代,你在擔心什麼?既然和我的執行員待在一起,出了什麼事都得一起承擔。」
「聽著,三土,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們吵的架還少嗎?另外我想告訴你,營地裡面已經有人在嚼舌根了,你得想想,這該怎麼處理。」
季垚扶著腰聽朱旻說話,他閉上眼睛把頭髮全撩到腦後去,忽然拔出槍抵在朱旻胸口:「舌根嚼爛了還不是照樣得幹活?時間局以前乾的破事憑什麼要我來給他們背鍋?我們的目的是完成『回溯計劃』,而不是在這裡起內訌。怎麼?想挑起內訌製造事端然後在這裡把我們各個擊破嗎?」
朱旻伸出手指點點季垚胸前的雄鷹巨樹徽章,盯著季垚的眼睛繼續說:「當然,你是指揮官,這裡都是你說了算。但你上頭鐵了心要找你麻煩,你也不希望自己在今天這件事上栽跟頭吧?」
「當然不,我有充足的精力和他們斗,斗手段、斗計謀,誰的手都不乾淨。他們是不是以為自己人多勢眾勝券在握了?那可真是想得太簡單了。」
朱旻沒有說話,季垚看著朱旻的眼睛,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季垚說:「所以說我的屌還是比你大對嗎?」
朱旻歪著頭笑了一下,說:「確實,你的屌比我大。」
季垚重新把耳機戴上,轉身離開朱旻走到指揮台繼續工作。朱旻看到他側著身子揉自己的眉心,時而詢問旁邊的林城一兩句話,另一邊還要忙著發布決策。他總是這麼匆忙,總是胸有成竹。
朱旻站在原地點了點腳尖,低頭看自己的鞋尖在鬆軟的地面上擦出一個淺淺的坑。他聞到山海棠的香味。林奈·道恩走到旁邊來叫他,讓他幫忙檢查醫療器械,道恩的臉因為太陽曬著而發紅。
*
西藏,距離岡仁波齊主峰2.8公里處,無名峽谷。這條峽谷在地圖上沒有名字,大概是覺得這裡人跡罕至,沒有必要給它安一個名字。盤著山的是黑色巨石,還有草甸,野羚羊就站在石縫中,機警的眼睛四處觀望,偶爾焦慮不安地低頭啃苔蘚和地衣。
特戰編隊在峽谷中前進,兩山聳峙,中間留下的縫隙居然相當寬敞,一個斜坡往西南延伸,上接平坦台地。進入這種地方只能靠人力步行,物資靠停留在4公里外的直升機編隊供應。
重型運輸母艦停泊在距離岡仁波齊珠峰8公里的一處平坦的山峰上,像個扁圓的銀色氣球。母艦原先在神仙灣哨所服役,前不久剛調過來,專門為了運載車隊裡的兩樣東西。
究竟是兩樣什麼東西,上面的人諱莫如深,下面的人自然也猜不到。常有人就此打賭,賭什麼的都有,賭注就是一瓶茅香露酒。何巒和陳巍也賭,就賭陳巍包里一罐牛肉罐頭。
何巒回頭瞭望停泊在山頂的運輸母艦,它周身銀亮,發光的月亮似的懸在山巔。母艦上最大的一門炮口對準岡仁波齊峰,靜靜地停在那裡,像是在指路,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無人區里沒有人煙,也沒有光線,只有原始的黑暗的荒野。有雲霧狀的光帶漂浮在隊伍頭頂,大氣電離的成果,形似極光,可以照明。陳巍忽然蹲下身,伸手在草地上抹了一把,打開電筒仔細查看自己的手。
他捻了一下手指,放在鼻尖聞了聞,說:「火藥?」
何巒把相機卡回背包,蹲下來,看了看陳巍的手指,問:「發現了什麼?」
「你聞不出來嗎?這裡有殘留的火藥,不知道來源。」陳巍說,他按亮戰術手電,光暈一下照亮了整片草地,他撥開草叢在裡面小心尋找。何巒打開了地面掃描儀,模型影像幾秒之後成型。
陳巍從草叢的隱秘處取出了一顆子彈。他把子彈放在光下轉動,發現它的彈殼光亮如新,彈頭的花紋精緻繁複,連泥垢都很少。最讓人驚奇的是它頭部的十字槽,裡面灌注有紅色晶體。
何巒的掃描儀顯示,草叢裡還藏匿著不少這種小東西,無規律地散布著。土層里檢測到炸藥的殘餘成分,但含量很少,大部分已經被雨水沖刷乾淨。
「這裡發生過槍戰,應該就在前幾天下雨的時候。」何巒看看周圍的地勢,「很顯然他們清理過戰場,屍體都不見了。那些水窪應該就是炮彈炸出來的坑,被雨水一填,就看不出來了。」
「他們有飛機參與作戰,這些彈坑很顯然是空投炸彈造成的。重要的不是這個,重要的是那些人是誰?他們為什麼會來這個蠻荒的地方,還攜帶有強大的火力?他們又要去哪裡?」
何巒說,他拉著陳巍站起來,往前走去:「境外偷渡客或者邊境走私的私人武裝?被邊防發現了就會造成衝突,交火是難免的。事後也會清理戰場。」
「那他們為什麼忘記了清理掉掉落在草叢中的子彈和炸彈碎片?」陳巍用棍子把一塊金屬殼從泥土裡撥弄出來,「如果是邊防軍,他們肯定會細緻地把戰場打掃得一乾二淨,這是規矩。」
何巒沉默了一陣,他抿唇思索,透過朦朧的光線能看見岡仁波齊峰的四方山體:「那只有可能是戰鬥結束之後勝利的一方匆匆撤離,只顧的上處理屍體,其他的都顧不上了。」
陳巍點點頭,他的一隻眼睛因為受傷看不見東西,綁著黑色的眼罩。他走了幾步,說:「來去匆匆,應該是遭遇戰。到底是誰呢?他們又去了哪裡呢?是否對我們存在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