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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裡停著一架披滿大雪的飛機,正在進行外部清雪。飛行員與肖卓銘握手,機場地面往兩邊分開,莫洛斯控制的機械臂將安全防護艙升起來,三架冷凍艙被轉移到飛機底艙中。
肖卓銘抬頭看了眼機翼,架勢小,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私人飛機。尾翼上畫著一對黑白雙翼,剛被清理掉雪花,濕漉的水珠沿著圖案往下流,被光照著,熠熠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飛出來。
「降落地點在哪裡?」肖卓銘在上機之前問。
飛行員穿著得體的衣服,胸前同樣印著黑白雙翼的章子,說:「降落在黑龍江加格達奇嘎仙機場,到時候會有人在那裡等著你們。」
「加格達奇?那是大興安嶺一片。是誰派你來接的?」
「東家叫我來的。她告訴了我要接什麼人,要說什麼話,其他就沒有了。」
「你的東家是誰?」肖卓銘看著工人把清洗劑灑上飛機,「可能我這麼問會顯得多事,但我必須搞清楚,我得明白自己現在在跟誰打交道。」
飛行員想了想,說:「是東北大興安嶺獵場的主人,白逐女士。她說您是她的一位貴客,包括冷凍艙里的兩個人。」
「哦。」肖卓銘點點頭,她知道白逐,但也僅限於之前在這裡或者那裡聽說過這個名字,「你們動作真快。」
半晌之後她向飛行員道謝,站在一邊不再言語。清洗工作很快就結束了,肖卓銘登上飛機連夜離開了貝加爾湖基地。大雪在飛機的機翼下邊明晃晃地顫動著,凶相畢露地照亮著下方陰鬱的土地,黑暗封鎖住松林,像彗星拖著尾巴在上空漂浮,含含糊糊地發出咕隆咕隆的噪音。
凌晨三點,肖卓銘抵達嘎仙機場,隨後前往簪纓侯爺公館。她睡意全無,坐在后座中看車窗外的城市,灰濛濛的雲氣包裹著建築,髒奶油一樣亂糟糟的雪團接連不斷地在道路上橫衝直撞。
「現在已經四月下旬了,為什麼還有這麼大的暴風雪?」肖卓銘問,司機聚精會神地開車,旁邊坐著穿西裝的年輕人,自稱是東家的助理。
助理看了眼後視鏡,肖卓銘靠在座椅上,偏著頭朝向窗戶。助理垂下眼睛笑了笑,回答:「醫生剛回來,大概還不知道。是北極的海底出了問題,導致全球氣候劇變,冰河世紀又來臨了。」
肖卓銘默然了一會兒,她想起了還沒回來之前,她曾乘坐潛艇在北極的某這個位置下潛,有幸參觀了一圈「方舟計劃」中建造的海底基地。肖卓銘對海底基地印象極深,尤其是海中游弋的藍鯨和蛇頸龍,有那麼多神奇的事物在她眼前展開,而她還沒來得及踏入未知領域一步,就被匆忙拉開了。
想到這裡,她為自己感到遺憾和唏噓。
「風暴大概會持續多久呢?」肖卓銘問。
「風暴已經持續一個多月了,但氣象台說我們還有兩三個月好熬呢。」助理回答她,他也不禁眯起眼睛憂愁地看著迎面撲來的雪霧,「這個冬天我一定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了。」
肖卓銘笑笑,裹緊圍巾,拉起來遮住口鼻,而眼鏡幾乎擋住了她半張臉:「我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講的也是全球氣候變化,極端低溫把地球帶入了冰河世紀。」
「《後天》?」
「嗯,《後天》。」
助理抿抿唇,沒再說話,肖卓銘同樣不出聲。車子進入山區後,沿著一條種滿冷杉和松樹的公路走,肖卓銘要費很大力氣才能認出冷杉屏障後面幾十米的地方曾是一條河流,還有蘆葦盪。
只不過此時那些河流、窪地、石灘和蘆葦盪,全都被雪掩埋起來。仿佛萬物都進入冬眠,等著春神從旁邊走過,告訴他們關於夜鶯、知更鳥、黃鸝和玫瑰花的訊息。
「醫生,這是公館,以後您就暫住在這裡。」助理領著肖卓銘進入門廳,肖卓銘被北風打了頭面,不得不低頭抬手才能勉強前行。
公館的建築掩映在雪中,除了金黃色的燈光,其餘都看不太清楚。肖卓銘聞到一陣冷冽的梅花香味,站在門廳前抖落衣上的雪花時,瞥到門前的石柱旁落著幾片瘦削的梅花瓣子。
她摘下圍巾,抬頭看了看公館內部的金色穹頂,還有燁燁的燈火,問:「我為什麼要來這裡?我需要的是醫療器械和實驗室,而不是一間滿是掛毯的房子和擺滿清朝人偶的壁爐。」
「醫療器械和實驗室會有的,醫生。」助理像是沒聽到一樣,抬手朝肖卓銘比一個手勢,「我先帶您去臥房休息,現在已經將近凌晨四點了,您需要休息。」
「我已經在巡迴艙上睡了十個小時,我現在非常清醒。請你告訴我,那三架冷凍艙被運到哪去了?我要確保它們在我的視線範圍內,裡面的病人都很重要。我要見他們。」
肖卓銘最後斬釘截鐵地說。
助理給她打開了二樓臥房的們,但肖卓銘沒有進去,她站在掛有《歡樂園》油畫的走廊里,和助理對峙。助理看了下手錶,說:「冷凍艙已經送進了公館下面的地下實驗室,您不用擔心。」
「那我現在能去實驗室看看嗎?」
「要等東家的意思。東家現在正在休息,她不希望休息的時候被人打擾。她邀請您明早八點一同用早餐,東家會在餐廳里等您。到時候您有什麼問題就可以問她了。」
肖卓銘盯著助理看了一會兒,最後聳了下肩膀:「好吧,等你們東家的意思,我希望白逐女士知道那兩架冷凍艙有多重要。她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