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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季垚與符衷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只是對著電腦處理自己的公務。但符衷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相反,他覺得這樣就是最好的,一路上聞著季垚身上的香味兒,還有什麼能與這相比!
季垚發完最後一封郵件後就關上電腦,扭頭對符衷說了句「到地方了記得叫醒我」便靠在椅背上閉起眼睛與周公下起棋來。飛機開始下降準備降落的時候,符衷看了看季垚,看他歪著頭睡得毫無戒備。符衷想叫醒他,但幾次都忍住了,他還想多看看這樣的長官。他看的每一眼,都是未來值得回憶的對象。
為了保護生態系統,貝加爾湖基地建在地下。地面裂開之後升起了印有俄羅斯國徽的停機平台,飛機垂直起降,停在預定的泊位里,然後隨著平台下降。頂上的地表再次合攏了,而地下這龐大的、一眼望不到頭的機場令人難以想像。長長的伸縮跑道正在做清潔,數十架運輸機正在開艙卸貨,一輛輛廂式貨車馬不停蹄地在機場和倉庫之間奔來跑去。
「所有人員注意,請一小時後到A區會議室集合。重複一遍,一小時後到A區會議室集合。」
「收到。」
符衷摘掉耳機,解開安全帶。機艙里的人站了起來,拿上自己的背包掛在背上,列隊走了出去。符衷坐在位置上,打算等他們差不多都走完了再起身。而此時季垚卻像毫不受外界干擾一樣仍舊睡得正熟,絲毫沒有動靜。同行的軍官走過符衷旁邊,疑惑地指了指季垚,符衷沖他笑了笑,輕聲說:「等會兒我會叫醒他的。」
人群走完了,機艙里空了下來。季垚還沒醒,他縮了縮身子,似乎有點冷。符衷看了看空蕩蕩的後面,確定沒有人了才將身子靠過去,挨在季垚耳邊說:「長官,到地方了。快醒醒,我們要去開會。」
季垚的手搭在腹部,艙內的溫度不高不低,他在昏睡中見有一持花仙人在自己的耳邊說話,低聲細語伴著和風一道道吹進自己耳朵里。可眼前像是有白靄遮擋似的,總也看不清仙人的樣貌。季垚覺得耳道里烘著熱氣,引得他周身發酥。有一軟軟的東西在他耳廓上磨蹭,他以為是仙人手上落下來的花瓣,剛要抬手去拂,便恰好將手指按在了符衷嘴唇上。
見他把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唇上,符衷也沒躲,他微微張開些嘴,將最上端的指尖輕輕咬住了。這一咬便把季垚咬得清醒過來,他驚了一下眼皮,搭住扶手剛要坐起來,卻見符衷將牙齒扣在他指腹上。牙齒扣住皮膚的觸感是實實在在的,他的指節也能感受到口腔中的熱意。
呼吸之氣撲在指縫裡,一陣異樣頓時從季垚的腳底上升到頭頂,像觸了電,渾身酥酥麻麻的,有哪處地方也不合時宜地蠢蠢欲動起來。
「符上尉!你在幹什麼!」季垚又驚又奇,忙忍住身體的反應低聲訓斥,他忙把手指抽回去,緊張地扣著座椅扶手望向窗外。
「這兒是貝加爾湖基地的地下停機場,機艙里的人都離開了,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
「你故意的?」
符衷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嗯。您也一樣不是嗎?我知道您在飛機剛開始降落的時候就醒了,只不過一直在裝睡。」
季垚心中立刻大窘,符衷居然如此大膽地一語點破了自己的偽裝。季垚心頭亂跳,但他一絲窘迫都沒表現出來,仍舊厲聲反駁道:「誰說我在裝睡?方才我分明夢見有持花仙人來我耳邊說些天密玄機,說不定我能因此參破天機、青雲直上,好生一個美夢卻偏偏被你打散了!」
聞言符衷並不惱,他側身搭著扶手笑道:「是不是我的嘴唇離得太近,讓您誤以為是仙人手裡的花瓣落在您耳朵邊上?」
看著他那張生花妙嘴,恐怕真是仙人落下的花瓣。季垚閉了閉眼睛,解開安全帶站了起來,俯視著符衷說:「還坐著幹什麼?不知道要去開會嗎?要是遲到了准賴你!」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飛機,符衷整理好衣冠追上去:「您怎麼知道要去集合?」
「剛才你不是告訴我了嗎?」季垚說。正好前邊有一群人進了電梯,電梯空間不大,季垚只得挨著符衷站在最後面。他們臂擠著臂、肩抵著肩,手指幾次擦在一起。
符衷像個得逞的小孩那樣笑起來,他一下就把季垚的話套出來了,原來剛才季垚確實在裝睡。說不定季垚也是在等著自己去叫醒他,好在沒人的時候說上兩句風情浪蕩話。符衷想著方才他把嘴唇貼在季垚的耳廓時,那樣子像是在親吻,但又差了一截。他聞到季垚的耳後有淡淡的香味,鼠尾草的味道已經讓他刻進骨頭裡去了。
他偷偷瞥了旁邊的季垚一眼,見他繃著嘴角,做出剛正不阿、六根清淨的模樣。季垚把右手放進外套的衣兜里,俄羅斯的寒冷可比北京冷上十倍,但他的耳朵卻浮現薄薄的紅色。
電梯裡擠,兩人的手指在一條縫之間擦來擦去。符衷悄悄抬起小指想要鉤季垚的手,但緊繃了半晌又放下了。不光只有他如此,另一邊的季垚也在不聲不響地悄悄試探著符衷手背的溫度。
我該不該鉤住他的手?
他為什麼不來拉我的手?
正想著,此時電梯燈亮了,人群魚貫而出。季垚一言不發,把雙手都放進衣兜里,跨著長腿率先走了出去。符衷看了看他的背影,摸摸自己的嘴唇,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符衷先去了一趟戰備室把東西清點好,然後放在傳送帶上送到各自的住宿區去。做完這些事後他剛好碰見往會議室走去的季垚,便隨他一同進入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