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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上墨鏡,一眼便望到了遠山,山中藏著桃源,露出緋紅的一隅。在這樣甜滋滋的慵困中,他的唇角終於挑上笑意。
所有的研究人員都投入工作,標杆在遠處豎起,這是計算時間的工具,他們要算出這個地球的運轉速度,以及一天的時間劃分。
氣象專家測量風向和雲量,攤開的白紙上寫滿了公式和數字。地質學家帶隊在做定點採樣,檢測水體和土壤是否有毒性。有個狂熱的分類愛好者正拿著筆記本飛快地給生物分類。
「天快黑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季垚坐在黃昏下的石塊上與符衷通話,影子細細長長地拖在草地上,遠處的天空下,雪山被染上橘黃和玫紫色。
符衷背著槍,腰後綁著鏨金唐刀,正劈開面前的藤蔓和樹枝,領著四位學究往山上走:「還有一座山頭沒測量,儀器在這裡總是出問題,耿教授說只能手動測量了。」
季垚扭頭看地平線上落下的巨大夕陽,像一顆濺血的人頭滾落在山腳下。看久了有點不舒服,他別開視線說:「你們快點回來,我怕你那邊出事情。這地方還沒摸清底細,別撞了邪。」
「就差最後一座山就完成任務了,耿教授說這裡地形不複雜,很快就能測好。」符衷踩在鬆軟的青苔和腐爛的山葡萄上,「我會保護好他們的,首長放心。」
季垚有點不安,站起身在光下徘徊,看自己的影子拉成一條細線。他看看四周,只剩下三兩個專家在走動,晚風颼颼地發涼,天際呈現火一般的顏色。
「有事一定要打報告,告訴我就行,千萬不要輕易開火。」
「寶貝兒真的溫柔又善良。」
「少來,晚上要回來陪我睡覺,全頭全尾的,少一根毛都不行。」
「都聽你的,你們那麼美,當然你說的都對。」符衷砍掉擋路的枯枝,隨著黃昏消失,林子裡越來越暗,不知何時起了濃霧,「寶貝兒,我現在很想你,特別特別想。」
「我也很想你,超級想。」季垚笑著說,「早點回來。」
符衷按掉對講機,臉上繾綣的微笑淡下去。他停在一處坡地上,抬手示意身後的教授停止前進。耿教授見這位執行員像一匹黑色的野狼似的警惕地環顧四周,壓低聲音上前詢問:「符首長,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得快點上去,太陽快要落山了,夜裡不好行動。」
看了耿教授一眼,符衷沒說話,抬臂擋在他身前,扯過藤蔓讓他攥著,送他沿著長滿厚厚青苔的石頭往上走。密密麻麻的葡萄藤纏在頭頂,遮天蔽日,林子裡黑得像半夜。腳下全是腐爛的山葡萄,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霧氣,冰冷的,直往衣服里鑽,幾個學徒不由自主地拽緊了衣領。
製圖員抱怨天氣怎麼這麼黑,從背包里掏出手電筒正要打開,猛地一下被人按住了。符衷一邊對製圖員做噤聲手勢,一邊把他護在身後,並從腰後拔出了鏨金唐刀。
密密匝匝的葉子把黃昏的光全擋在外頭,這黑暗仿佛銅牆鐵壁,把五個人困在中間。霧氣越來越濃,符衷抬頭看天,風把樹冠吹開,露出的天空中閃爍著一兩顆星子。
「首長,我怎麼感覺這裡不太對勁啊?」耿教授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疑慮,靠過去,符衷把伯萊塔裝上消音器塞進他手裡。
「有熊。」符衷發出低低的聲音,「這一帶是葡萄溝,熊最喜歡藏在這種地方吃葡萄。看到旁邊一堆東西沒,那是熊糞,全是沒消化掉的葡萄籽。」
助理斜過眼睛瞟一下,覺得有點反胃,捂住嘴跟著前面的人走。四周黑得厲害,還有不知哪裡飄過來的邪霧,森林裡的路一下子被淹沒了。
季垚看夕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下,晚霞正在退去,幾朵雲像是著了火的棉絮,燃燒著從山巒背後飄過。光線淡了一點,他摘掉墨鏡走到蒿草旁,金屬肩章發出耀眼的光。
「季首長,您還不回去休息麼?」作戰管理員抄著褲兜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杯咖啡,和他一起眺望西北的遠山。
季垚晃晃杯子,沒喝,光刺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我再等一會兒,還有一撥人沒有回來,我怕出事。」
管理員沒吭聲,大概他正沉浸於微涼的晚風中。
「給我單獨準備一架飛機,最快的那種,另外單獨預留跑道。」季垚說,「以防萬一。」
他說完轉身看看身後茂密的草叢,一條花斑毒蛇正在其中窺伺著他。季垚盯著毒蛇看了一會兒,那條原本正要發起進攻的蛇忽然打退堂鼓,轉個方向滑進石頭縫裡,消失了。
第84章 來去如風
符衷帶著四個學究走了一段路,他看著導向儀,初來乍到地圖還不準確,導向儀時常出錯,最後嘩啦啦閃了兩下屏幕,黑了。符衷低聲罵了句fuck,抬頭掃視周圍,他們居然還沒有走出葡萄溝,到處都是垂掛下來的葡萄須兒和蜘蛛網,靴子踩進爛葡萄里壓出汩汩的紫水。
耿教授提議下山,等明天在進山試一次,再繼續走下去恐怕真的要出問題,他不想就此犧牲在探索知識的道路上。
這時,旁邊的助理忽然抬手指著前方的樹林,說:「那裡好像坐著一個人。」
「胡說,這地方除了我們還會有誰?」他的同伴——另一個瘦高個子的助理打斷他,「我看那估計就是一堆石頭,你別整天盡嚇唬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