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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顧州按開玄關的燈,柔和的光亮照著牆上一幅暖色調的油畫。三疊抱著電腦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整個身體陷在了毛毯和軟枕里。顧州瞥了一眼電視機,發現他看的是新聞。顧州不用聽就知道新聞里在講什麼事,他隻字未吐,換了鞋子後抱著花走入客廳里:「我回來了。」
三疊掀開蓋住身子的毛毯從沙發上下去,跑到顧州跟前抱住他,急切地摸了摸他的衣領,再檢查了腰帶和雙腿。見顧州完好無損地回來了,三疊嚴肅的表情才有所緩和,摟著他呼了一口氣,問:「你沒事兒吧?」
顧州拉過他的手,把捧在手裡的玫瑰花送進他懷裡,笑道:「我好好地上班,能有什麼事。按照我們早上的約定,我買了玫瑰花回來,送給你。」
艷色的玫瑰讓三疊的眼中閃過熠熠的光彩,他又驚又喜地把花接過去,湊到鼻尖深深聞了聞馥郁的香氣,再緊緊地貼住顧州的身體,嗅聞留在他身上的馨香。他們相擁著聞了會兒對方散發的味道,三疊鬆開懷抱,欣喜若狂般轉身跑去陽台上,著急慌忙地找來乾淨的花瓶,澆上後清水將花兒一枝一枝小心地插了進去。
茶几上多了一瓶玫瑰花,這樣的花還被插在了家裡的各個房間做點綴。客廳里亮著溫黃的壁燈,三疊幫顧州脫下風衣,一邊幫他掛上衣架一邊說:「我下午睡覺醒來就打開電視看,結果就看到城裡發生了槍戰。報導說是有人越獄,發生在西城,好幾幢樓都被炸了。你那邊有沒有被波及到?實話實說,不許說謊。」
顧州挽起袖子進了廚房,套上圍裙回頭告訴他:「我那邊離得比較遠,樓層高。放心,真的沒有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
三疊鬆鬆地挽了個頭髮,站在餐桌旁倒水給顧州送去:「越獄的是時間局的人,名字叫唐霽。這種角色都是武裝押運的,誰敢來與其硬碰硬,居然還成功了?」
「也許是黑幫、非法武裝組織、恐怖分子、毒梟、境外勢力......誰說得清呢?唐霽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壞傢伙,你知道他犯的什麼罪嗎?是故意殺人,還有謀殺。不過幸好謀殺未遂。」
「這事鬧得滿城風雨,接下來的一個月恐怕都不得安寧。燕城監獄的監獄長竟然沒出面說幾句,他可真是個難以捉摸的人。」三疊說,餵了顧州一口水,「我明天要去見記者。」
顧州打開柜子拿出幾個土豆,面不改色地用刀削著土豆皮,明知故問道:「你見他們幹什麼?」
「你問我幹什麼去?這麼久了你難道還不了解我?」
「我明白,你要做的事可比我多得多。」顧州削完土豆皮,將刀片洗乾淨,然後扭頭輕輕地在三疊嘴唇上親了親,「放開手腳去做,那是高尚的事業,理應得到支持。」
三疊回了他一個吻,再餵他喝了一口水。顧州垂著脖子熟練地切著土豆,三疊則站在一旁捂著杯子取暖,他腳下沒穿襪子,有點冷。兩人像往常一樣閒聊了一陣,三疊放下杯子正要轉身離開廚房時顧州驀地叫住了他,扶著腰問三疊:「你是不是進過廚房?」
他讓開身子,露出檯面上放著菜板,一疊切碎的菜留在菜刀旁。碗裡盛著攪勻的雞蛋,沒有剝完的活蝦放在水槽里,蝦子還在浸水籃中蹦跳。三疊有些不好意思,攏了下鬢邊的頭髮,說他在家裡想學著做菜,結果學不會,就自暴自棄、半途而廢了。
顧州笑著又去吻了下他的臉頰,再洗乾淨手有條不紊地整理台面:「別灰心,哪能一下子就學會。你想吃什麼?跟著我學,做出來都給你吃。」
三疊探過身子說:「今晚我想吃番茄炒雞蛋和油爆蝦。蝦頭我剪掉了一些,但我不會挑蝦線。」
「你過來看著,看我怎麼做的。你把蝦頭撐開,手指稍微用點力,把那根蝦線挑住就行了。」顧州做給他看,「蝦頭不是這麼剪的,親愛的,你這樣浪費了好多肉。」
看著顧州熟練地處理著那些蝦,三疊難為情地笑了起來,撩起眼皮看著顧州嘮叨,但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三疊忽然忘記了自己要去幹什麼,心裡充滿了難以克制的溫情,儘管他們已經相處這麼久了,卻好似還停留在情竇初開的時候。三疊抬起下巴親吻顧州的嘴唇,顧州知道他蘊含在深吻里的明明白白的暗示,馬上洗乾淨手將他抱起來放在檯面上,兩人相摟著熱烈地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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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垚的母親斜臥在床榻上,她小睡剛起,披著一張鵝黃色的坎肩撐起身子,歪頭夾住電話,掀開被褥下了床。她挽著坎肩去倒了些溫水,喝了一口潤喉,然後掖著絲緞袍子走去窗邊望景。
她聽著電話,長久沉默著,等那邊的聲音停止才沙著嗓子說:「白家早就退了,我的利益與你們無關。謝謝你告訴我唐霽越獄的消息,他們遲早要把矛頭指向我。不過我奉勸你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別忘了你當初是怎樣上位的。」
「我明白,白夫人,這事兒誰也不會忘。」電話那頭的人說,「唐霽越獄絕不會是個意外,這裡頭究竟有什麼緣由可夠我們好好思考一番了。我們得警惕起來。」
臥房裡只有一盞檯燈亮著光,白逐用冷漠的神態注視著窗外日漸凋零的樹木,絲毫不為日益枯瘦的花園感到惋惜。窗外飛來了一隻鳥,停在石棱上啁啾不停。白逐盯著它看了許久,直到鳥兒張開翅膀飛入雲天,無憂無慮地與它的夥伴們在樓房中穿梭,像一陣忽來忽去的急雨。白逐的唇線始終緊繃著,她攏著柔軟的坎肩,回答:「你說得對。靜觀其變吧,日子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