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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七哥?」老大問道。
「我沒事,就是太熱了,來吹會兒風。你們吃,別管我。」符衷搖了搖頭,把吹亂的頭髮理好。
陳巍半信半疑地看了會兒符衷,他這會兒覺得符衷越來越神秘了。不過他們並未多想,三個人很快又挑起了另一個值得討論的話題,房間裡四處飄蕩著食物的香氣和他們快活的說話聲。
符衷很快地打了一行字發過去:不是我切的,是本來裝盤的時候就配置好的。
—說謊。
—好吧,確實是我自己切的。
季垚立刻就笑了,眾人見他忽然笑起來,以為他有話要說,都將目光投向這邊,等待著季垚發表自己的意見。季垚掃了他們一圈,抬手示意他們各管各的,然後以結帳為由起身離開了桌席。
他去結了帳,然後掩好衣領走到外面的露台上去吹風。離開暖和得令人煩悶的飯桌,清新的空氣立刻朝他飛撲過來,將他撞了個滿懷。季垚別好紐扣,走過去撐在花崗石欄杆上看手機。
*
吃完東西付了錢後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陳巍喝多了杜松子酒,有點醉醺醺的,符衷只好和老大一人架著一邊,扶著他走到了車輛保養中心去。保養過後的車子煥然一新,白色的車身在黑夜裡更加引人注目了。符衷手腳麻利地將車開回了時間局,陪著陳巍上了樓,把他放在床上。陳巍咕咕噥噥地說了兩句話,就自由自在地攤開著身體睡了過去。
「明天記得來送行,九兒。」符衷臨走前踢了踢陳巍的小腿,然後拉上背包出門,提著一個紙袋匆匆忙忙地往七公寓跑去。
季垚在回家的路上問同行的魏山華:「山花,我有什么小名嗎?」
「你不是就叫三土嗎?」魏山華手裡拿著一瓶朗姆酒,疑惑地扭過頭看著季垚,「小名這東西不是家裡人喊的嗎?你問我做什麼?」
「家裡人個屁。你再想想,除了三土其他真沒有了?」
魏山華毛茸茸的雙眉又蹙緊了,他思考了一會兒後訝異地攤開手說:「鬼臉閻王算嗎?這不算吧?」
「閉嘴。」季垚冷冷地說了一句,將兩手抄進衣兜里,低頭將下巴收進風衣衣領里。他不說話的時候顯得鬱鬱寡歡,擰起眉毛思索的時候更令人覺得他難以親近。
他穿過花園,沿著一條鋪滿彩色鵝卵石的彎彎曲曲的小路走到七公寓樓下門廳里去。牆上的銅製浮雕他一眼都沒去看,邁著大步徑直往電梯間走去。電梯裡是空的,魏山華和季垚坐了同一趟。轉身剛要關門的時候,外面急急忙忙跑進來一個人,季垚趕在魏山華前頭眼疾手快地按開了正要關閉都電梯門。
符衷拉好在奔跑時歪斜了的防風外套,果然如魏山華描述的那樣是帶帽子的,而拉起來的衣領里則露出一條白晃晃的銀邊,準是白綢緞斜領襯衫了。黑色窄管褲沒有一絲褶皺,他常穿的漆皮靴子也沒有留下一道有損儀表的皺痕。季垚在對視一眼的工夫里就把符衷上上下下打探清楚了,誰不會喜歡一個衣著考究、禮貌謙遜的年輕人呢?
季垚不動聲色往旁邊讓了讓,符衷先給他們打了立正:「長官好。」
電梯上升的時候一片沉默,符衷站在稍後些的地方,懷裡抱著一個用紙袋包起來的盒子,捂著它免得涼掉。符衷聞到了盒子裡傳來的甜蜜的芳香,他悄悄注視著季垚的側影,想上前去與他親近,卻又礙於種種束縛不得不定在原地。魏山華對兩人之間的那些亂糟糟的心思毫不知情,他心情愉悅地拎著朗姆酒瓶,站在季垚旁邊輕輕地哼著一首歌。
魏山華在二十樓時走出了電梯,季垚耐心得等著電梯門重新關上。但還沒等季垚回頭去看後面的符衷,符衷已經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身邊了。
他們很快地對視了一眼,符衷朝他笑了笑,問道:「您是不是喝酒了?
季垚點點頭:「喝了點龍舌蘭酒,沒喝多少。你從哪兒看出來我喝了酒?」
「您的臉紅撲撲的,而外頭溫度又那麼涼,準是喝了酒把身子捂熱了。」符衷說,他看著季垚把風衣衣領壓下去,然後敞開了些衣襟。
電梯門開了,符衷讓季垚先出去,故意走得慢了些落在後面,畢竟衣服上的味道不好聞。季垚走入亮堂堂的門廳,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走那麼慢幹什麼?」
「您說人多的時候離您遠一點。」
季垚抿抿唇:「這裡沒人啊。」
符衷還是站得遠遠的:「這裡是公共場合,萬一有人從樓下走下來,這不就一下映入眼帘了嗎?」
「你怕什麼?」季垚笑著招他過去,「清清白白的身子為什麼怕別人看?你站那麼遠說話我聽不清,過來一點,到我面前來!去我家裡陪我聊會兒天。」
季垚走到了自己門前,已經開始進行身份驗證程序了。符衷挎著背包,懷裡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個盒子,說:「我身上有烤肉的味道,怕您聞著不舒服。您等我回家去洗個澡再聊好不好?」
磁門打開了,季垚聽了符衷的話後馬上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回頭扯過符衷的領子聞了聞,說:「你他媽事情怎麼這麼多?不就是烤肉時留下的煙味和調料味嗎?有哪個人燒烤還不染煙火氣的?我叫你進來就進來,請你還不樂意?就聊會兒天,咱們東西兩門隔著不過幾步路,還怕我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