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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捂著臉哭著跑走了,他更願意和炮彈穩定數據待在一起。他背對著林城抱胸站在另一塊屏幕前,嘴巴要翹到天上去,旁邊的工作人員覺得頭頂飄著一塊陰雲。
撩起眼皮看了看山花賭氣的背影,林城挑起嘴角笑了笑,心想著要怎麼補償他,一邊又投入到繁忙的數據處理中去。
季垚的頻道中突然接進來醫療部的信號,肖卓銘找上了他。季垚與肖卓銘不熟,他不知道這位女實習生找他有什麼事,肖卓銘從不廢話,單刀直入:「指揮官,麻煩您轉告執行員符衷,提醒他要特別注意保護後腦,他的後腦受過傷,如有不慎,會有生命危險。」
「你其實可以自己轉告他的,肖醫生,畢竟你是醫療部的人。」
肖卓銘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像個播音機:「指揮官,您不覺得上戰場之前提醒戰友保護好自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嗎?」
季垚忽然笑了:「確實很浪漫,謝謝你,肖醫生。」
那邊的信號一下斷開,肖卓銘就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季垚受過肖卓銘兩次幫助,雖然這位實習生態度不是很好,但她所做的貢獻足以掩蓋這個小小的不足。
符衷摸了摸自己的後腦,隔著一層頭盔,只能摸到冷硬的鋼鐵。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後腦受到過重創,那是飛行考試時飛機在莫斯科墜毀後留下的,差點導致失憶,壞一點,會變成植物人。
平常時不時會頭暈,多半就是創傷後遺症,但符衷沒跟任何人說過,包括季垚。偷偷找過肖卓銘,肖卓銘每次都敲著筆帽告訴他,治不好,只能慢慢恢復,至於什麼時候恢復,聽老天爺的意思。
大有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的意思。
於是每次符衷找完肖卓銘後心情就不好,他去買一杯草莓酸奶,嘗那個酸甜的味道。
正想著這事情,指揮室的信號再次接入耳機,符衷以為是出戰命令,繃緊了神經,他的手按著飛彈發射器,機翼下方前後掛著六枚飛彈,被狂風吹打的雨水擂在風窗上,往兩邊散開。
就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耳機里傳出來的聲音卻格外溫柔:「這裡是指揮室。指揮官命令你飛行時注意保護頭部,尤其是後腦,你那裡受過傷,別復發了,我心疼著呢。」
符衷被他溫柔的嗓音包圍,就像置身於桃花的香氣中,他垂著眉毛微笑,眼睛嵌在長眉下:「寶貝,你好浪漫哦。明明戰爭就快開始了,我們還挑這個時候談戀愛。」
話音剛落季垚就聽見耳機里傳來一個尖利的嘯聲,符衷喊了一句什麼話,然後發動機雄渾的轟隆聲徹底掩蓋了他的聲音。
「指揮台,巨鷹開始攻擊機場,三號、四號、七號飛機遭遇突襲,已臨時緊急起飛,情況尚在觀察!」監控台傳過來播報,「請指示。」
季垚盯著屏幕中顯示的實時監控,三個紅點已經散入巨鷹群中,正在弧形環飛。七號飛機是GRO-35,符衷就在上面,原來剛才耳機里的嘈雜就是這場變故。
「指揮台,這裡是GR0-35,飛行員0578報告。飛機遭遇突襲,緊急起飛,請求指令,請求指令。」
風窗外的雨水像海嘯一樣一浪一浪地拍過來,重重地撞擊機身,妄圖把這鋼鐵撞碎。巨鷹跟著飛機,一振翅繞到上邊去,伸出粗壯的長滿鱗片的爪子就往機翼抓去,那是雄鷹狩獵的姿勢。
符衷扭轉機身避過巨鷹的捕捉,飛速往下降落然後繼續斜斜地攀升,將鷹甩在身後。這時他發現自己身處於密密麻麻的鐵鏈中,鏈子還在喀啦啦地滑動,組成一個會活動的囚籠。
指揮台冷靜的聲音通過公共頻道傳入耳朵里,開始指揮救援和作戰,星河不斷地計算最佳路線和布局,雷達影像上顯示出戰機布陣圖。
符衷跟著季垚的聲音走,他面前的導航儀上不斷跳出更新後的飛行航線,奇怪的是,季垚一直是在指揮他們躲避巨鷹的追捕,然而並不採取火力還擊。如果開火的話,飛彈自動追蹤目標,瞬間能讓整個天空都覆蓋滿煙火。
他們始終沒有飛出鐵鏈,除了最外圍幾架飛機在巡航,其餘的全都處於鐵鏈的包圍中。符衷在縫隙中穿梭,機翼每次都擦著鏈條滑過,像海里孤獨的大魚。
林城面前的電腦上忽然改變了畫面,他用模擬器定位每隻巨鷹的飛行軌跡,就在機場遭遇攻擊之後,那些巨鷹就開始沿著某種特定的路線飛行,這也導致它們爪子上的鐵鏈,最後會組成某個圖形。
周圍還是一片嘈雜,季垚的命令下達到了炮台,他命令炮管抬升,開啟遠程防禦艦炮系統。作戰艙周圍的加特林型轉管炮口伸出,對準了天上的不速之客,山花把控八枚SA-N-11防空飛彈。
「林專家,你那邊有什麼發現沒有?」季垚問林城,他同時接著好幾台通話,旁邊的助理正在按照他的手勢給通話做出指示。
「報告指揮官,正在觀察。」林城摸著下巴,他眯起眼睛盯著屏幕上越來越完整的一個軌跡圖,圖形形成的速度較慢,原因是是它實在是太過龐大。
符衷在囚籠中跟隨星河傳送的路線飛了幾圈,很快他就發現,季垚讓他們在鐵鏈中兜轉,是有原因的。
巨鷹不會到鐵鏈中間來,它們都沿著各自的路線反覆飛行,從不偏離別處,內部相當安全。外圍的鷹活動範圍更大,以至於它們會來攻擊機場,所以外圍的巡航飛機離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