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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衷,分別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失去了重逢的念頭和希望.....」
「......等你醒來時,你已經躺在自己家中了。到時候你會把我忘掉,你會忘記我的名字、我的樣貌、我的聲音、我的一切。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符衷,等我們70億年後在宇宙中重逢的時候,我會擁抱你所在的那一片星雲,而我也祈求你能再愛我一回。符衷,希望我們重逢之後,能再愛一回。」
「我所擁有的唯一支撐,就是保持理智,告訴自己一切都將過去。我慢慢明白,愛不是我想像的占有,而是失去。」
「過於親近的深情會因為日常的重複而變得無聊,而離別則會賦予它奇特的魅力,使其變得愈加牢固、堅不可摧,而這也正是離別的意義。」
「在沒有遇到你之前,山巒不過是堆砌的土壤,湖海不過是盛水的容器。我在這山海之中漫無目的地漂泊,總也找不到歸處,那些傷痛和彷徨,最後都變成了一句別來無恙。」
「而你出現之後,山巒知道自己該在哪裡聳起,橫亘於天地的大氣包裹住海洋,賜予它永恆的寧靜。我看見你,就停下腳步,好像我奔波了億萬里,終於在你這裡找到了歸處。」
「我叫季垚,四季的季,三土垚。垚,高也,遙也;衷,中也,正也。我會把你那溫柔的心緊貼在自己心上,默默無言、不作一聲,讓時間來證明我們的神往、靈感、眼淚、生命和愛情。」
「我愛你。」
「一路順風。」
符衷把手機放在胸前,手疊在上面,心臟在胸腔下跳動。他睜著眼睛,黑暗中只能看清空闊的天花板。他就這樣靜靜地躺著,淚水從眼尾流下去,慢慢把枕頭打濕。
第206章 人間行路
早晨七點,肖卓銘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按掉了鬧鈴。她眯著眼睛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隨口罵了一句,把手機甩開,從床上坐起來。她看著灰濛濛的房間,覺得有點不真實,伸手把燈打開。
「老天,竟然是鬧鈴把我叫醒,而不是起床號。」肖卓銘打了個哈欠說,搓了搓自己的耳朵。掀開被子下床去,把一半窗簾拉開,一公里外的希爾頓酒店亮著它獨特的招牌。
肖卓銘在窗戶旁邊站了會兒,她住在11樓,這個高度能把視野擴展到像手臂一樣環抱的幾條矮矮的山脈那裡去。房間裡供著暖氣,肖卓銘穿著一件黃色的法蘭絨睡衣和一條白色的燈籠褲。她調整好視線,高度近視讓她看不清希爾頓的招牌,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道路兩旁積雪的輪廓,行道樹已經全部落光了葉子,大葉黃楊也看不見了。
她抬起一隻手抹了抹臉,再胡亂弄一下頭髮,雙手在抽屜里摸索了出一根煙來,放進嘴裡叼著,但沒有點。幾分鐘後床頭的座機電話響了起來,肖卓銘過去看了一眼,拿起話筒,沒聽,直接掛掉了。電話上的紅燈閃了閃,肖卓銘把煙從嘴裡取下來,丟在座機旁邊,走出了臥室。
八點一刻,她換了一套新衣服,站在陽台的落地窗前往下看,一輛賓利駛進小區大門,停在了自家樓下。肖卓銘看著那輛車停穩,不慌不忙地把護手霜推開,直到它覆蓋滿整雙手。
肖卓銘八點半的時候出現在樓下的門廳里,賓利的司機看了看時間,給肖卓銘拉開車門。希臘式的立柱撐起了略顯宏偉的門廳,那些粗糙的石棱中一綹一綹地掛著難看的雪,立在石柱兩旁的「玫瑰美人」和「獵鹿人」雕像已經變成了臃腫的一團白色物體,已經美感全無還顯得庸俗不堪了。
花園裡亮著燈,肖卓銘的圍巾在她脖子上盤著蓬鬆的結,流蘇掛在她胸前。她看了看雪和車子,問:「你老闆呢?」
「李先生在醫院裡。」司機說,「以後都由我來負責您的接送工作,這是李先生吩咐給我的工作。」
「他這時候怎麼就想得這麼周到了呢?」肖卓銘說了一句,但司機沒有回答她。
賓利沿著石板路從另一個方向轉出去,肖卓銘坐在后座,看到石板上刻有「凱旋門」。眼前一閃而過的南天竹、石楠木和雞爪槭,這些植物的顏色正從冬天裡褪去,如同黃昏從每個人的記憶中消失。肖卓銘忽然懷念起在坐標儀上的那些日子,46億年前陽光燦爛,晨昏清晰,她見過電閃雷鳴之後升起的黎明,也見過夜幕驅趕霞光,晚間的涼風送來月亮和星辰。
李惠利醫院門前排著幾輛車正等著放行,警衛在一一檢查證件。肖卓銘撐著額頭,車子駛過減速帶,停在橫杆前方。司機出示了許可證明,警衛吹了一聲哨,抬手示意橫杆抬起來,那架勢像是在航母上指揮戰鬥機升空。醫院大樓下面有個花壇,正中央是噴泉,兩條路分別從花壇兩邊延伸到一樓大廳外凸的檐廊下。
肖卓銘等車停穩後,有人來幫她拉開了車門。她抬起頭看了看,站在外面的是個穿著羊毛斜紋呢大衣的男人,他的西裝熨帖而平整,露出裡面的馬甲邊緣和黑色領帶,不過沒有別領針。
「舅舅。」肖卓銘下車後站在李重岩面前,半晌之後才打了聲招呼。李重岩讓司機把車開走,才轉身朝肖卓銘比個手勢,示意她進去說。
他們一起走了一段路,從大廳穿過去,過了幾間值班房後來到一扇寫著「醫務人員通道」的玻璃門前。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有個護士推著一輛輪椅從電梯裡出來,肖卓銘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是個盲人,眼睛還綁著紗布。肖卓銘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她認得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