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頁
「我在忙著時間局裡的事。」
白逐搖搖頭:「那很可惜了,新任的鎮江王爺不是你。」
「你不也一樣嗎?白夫人。」
「至少我身體比你好點。」
李重岩笑了笑,說:「善惡終有報。」
白逐沒說什麼。直升機的轟響出現在了頭頂,狂風從天而降。剛才那架跟隨他們行駛了一公里的警用直升機又出現了,停在湖畔的沙地上。
「你恐怕已經將公館圍得密不透風了吧?」李重岩說,「半路堵橋,你一看就是有備而來的。找我有什麼事?」
「這些天我一直都在上海,聽說你從北京跑到上海來了,我就決定來拜訪拜訪。上路了,有什麼事等到了鎮江王爺的公館再說吧。」白逐側過身子給李重岩讓路。
直升機的旋槳沒有停,揚起了一陣雪塵,結著冰的湖面立刻就顯得朦朧起來了。李重岩眯起眼睛看了看湖,他沒有找到湖的邊界,似乎它是無底的,就跟李重岩所看到的山野的黑暗一樣。黑暗沒有底。
第231章 忽聞驚變
「我從小在這兒長大。」李重岩走下直升機後說,他站在細軟的、還沒被雪完全覆蓋的沙灘上,飛機的探照燈光暈投射到了平靜無波的湖面,「在我爺爺那時候,這裡還是一片寂靜之地。」
白逐把著槍站在一旁,她遠遠地看著湖岸周邊圍攏的小巧的山脈,這裡的山跟大興安嶺的山不一樣。白逐呼出一口氣,野外起了霧,刮著風,冷徹骨髓。她看到一排防風林下面長著枝葉橫生的灌木,有些是藍莓,有些是黑越橘,還有些是酸漿。這些樹木到了一定季節就會開花、結出亮瑩瑩的彩色的果子,使得森林充滿情調。不過現在只剩下枯枝敗葉,情調已經離開了。
「咱們第一次見面還是在這兒呢,來給王爺過生日。那時候你才幾歲?十二,還是十三?記不清了,反正來了很多人。」白逐說,她掃視著面前黑糊糊的景色,一邊搖著頭。
「後來我因為犯了罪去監獄待了幾年,出來之後我就去北京了,再也沒回來過。三十多年了,我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又站在了這裡,而這裡看起來根本沒什麼變化。」
鎮江王爺的公館位於長滿櫸樹和白楊的山腳下,挨著一片天然湖泊。在黑暗還沒降臨的時候,氣候暖和的黃昏中通常有人在湖上吹笛,他的小船在棱紋遍布的湖面上漂浮。湖裡的鱸魚似乎總被笛聲吸引,在小船旁回遊。夕照灑在湖底,照亮了銅綠色的湖水,還有沙地上散布著的樹枝殘塊,就像生著焰火。
「你是想到這兒來避難的對吧?外頭鬧得滿城風雨,而你卻想跑到這個清淨的好地方來過悠閒日子。」
李重岩笑了笑,他看著湖上飄飛的細雪,說:「在你站在橋上的時候,你不就已經把一切都弄明白了嗎?沒有什麼能逃過白夫人的眼睛。」
「我對你近日來的電話、書信都進行了監聽,主席簽署命令後十二小時,獵鷹把你這個指控案給攬下來了,總領隊就是我。所以你現在是被我抓到的國際通緝犯,過會兒我就要把你帶回去復命了。」
「我知道你們在我的通話設備里安裝了聲紋識別軟體,追蹤我的位置,然後等我出現了,你們就會動用衛星,用伽馬射線把我烤熟。」李重岩說,他握著伯萊塔的槍口,一下一下抹著槍管,然後抬起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他知道天上的電子眼正緊盯著他,「但你不會這麼做的,白夫人。你還想從我身上弄出點什麼東西來,而且為了你自己的名聲,你也不會這麼做的。」
「我不做有人會做。現在天上的衛星都在等著我的命令,在這之前,我讓他們把監控關掉了。這是最後一點仁慈,希望你能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你再過90分鐘不再是時間局長了。」
白逐把一張單子遞給他,這是國務院簽署的免職聲明書。李重岩接過去看了一眼,他的反應很淡,似乎這跟他沒有關係。過了會兒後他把紙折起來,說:「新局長變成了唐霖了。」
「是啊,大會堂里五分之四的人都把票投給了他,所以他當然臨危受命成為了時間局的局長。他恐怕是我們這群人當中升官升得最快的一個,部長的椅子還沒坐熱,就挨上了局長的座位。」
李重岩沒有說什麼,他對此不予置評。直升機停在湖畔,旋槳已經停下來了,只有燈還照著,他們要把李重岩照得明明白白的。山野的冷冽清新的氣息吸進胸腔里,讓李重岩飽受癌症折磨的身軀得到了一種健康的假象,似乎他又煥發出了年輕的活力。李重岩低聲地咳嗽著,他六小時前打了阻斷劑,所以他才得以站在這裡若無其事地跟白逐交談。
「我們進去說吧,屋子裡會暖和一點。」李重岩率先說道,他把免職聲明書放進衣兜,轉身往佇立在湖邊的公館走去,三層樓高的獨棟別墅在黑暗的夜空背景下閃出幾點寒光。
門廳里掛著壁毯,是烏拉圭出產的手工編織掛毯。公館裡的陳設並不太舊,也很乾淨,好像有人在居住。李重岩掃視了一圈別墅的大廳,他能從晶亮的窗玻璃看到外面的景象,他能感覺到隔著一道綠籬的樹叢里藏著不少白逐的人,現在這座別墅已經被嚴密地包圍起來了。李重岩放下槍,不慌不忙地脫掉手套,領著白逐往裡走去。
他把磁門打開,走進去按亮了燈:「這是公館的安全屋,牆壁做了加固處理,隔音效果很好,每天都會有人檢查室內有沒有竊聽竊視器。你可以在這裡開槍,沒人會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