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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一邊去把顯示屏打開,沒有人要跟他通話或者打報告,不過這樣更好。他把顯示屏關掉了,然後到音響前輪流放了幾首One Direction、傑西·麥卡特尼、布蘭妮的歌,最後他把《bacause of you》調成了單曲循環。 季垚用符衷寄給他的瓜地馬拉咖啡豆煮了一杯不錯的飲料,坐回椅子裡,轉了幾個圈,然後枕著光暈慢慢地喝起咖啡來。他現在絲毫沒有想抽菸的欲望,要是放在以前,季垚絕對要點一根煙夾在手裡,以沖淡焦慮感。
咖啡和煙,每天都整夜整夜地失眠。季垚坐在椅子裡想:三土,你就是個糟糕的流浪漢,你就是場看了開頭就知道結尾的老套電影。
玫瑰花用薄薄的玻璃方盒裝著,季垚把花取出來,拿著莖稈輕輕地聞香味。花下用一枚鑽石胸針別著一張灑金紙,符衷認出來這枚胸針曾在蘇黎世拍賣行出現過,是俄國伊莉莎白大公夫人的遺物。季垚把灑金紙取下來,看到上面用鋼筆寫著一句話:真摯的想像力和純潔的忠誠將會成為我愛你的立足點。
季垚把紙放在嘴唇上,他聞到淡淡的墨水香。他在光中凝視著那枚價值不菲的胸針,胸針的形狀像滿天星。
門響了,找他的人是季宋臨。季垚沒有拒絕,也沒有怎麼整理桌上的東西,抬手解除了門鎖。他坐在椅子裡喝咖啡,伸開手臂把那朵玫瑰花插在桌上的細口瓶里,然後看著季宋臨開門走進來。季宋臨還穿著剛才在先行者6號上的那套衣服,胸前縫著印有「EDGA」的小布條。他連帽子都沒有摘,看樣子他演練結束後哪也沒去。
「補交的報告。」季宋臨把一疊紙放在季垚面前,「關於剛才放出沒有顏色標記的機器人這件事。」
季垚輕飄飄地瞥了一眼,他現在忽然有種想抽菸的衝動,季宋臨的到來把他好不容易才積累起來的浪漫之情給全部擊碎了。季垚點點頭:「你倒是把要補交報告這條規矩給記住了。」
季宋臨沒有說話,不過季垚本就沒有等著他回答。季垚直起身子,把咖啡杯放在一邊,伸手把報告單滑過來,開始瀏覽上面的內容。季宋臨看到了桌面上的其他東西,沉默了一會兒,撩起眼皮看了看認真審讀報告的季垚,問:「這些東西是誰送你的禮物嗎?」
「嗯,禮物。」季垚回答,他就是故意把這些東西擺出來讓季宋臨看的,「從祖國寄來的,有很棒的咖啡豆,還有不少好東西。我還是第一次收到這麼些小玩意兒呢,不介意我把它們多陳列一會兒吧?」
「當然不,這兒是你的辦公室。」季宋臨說,「我很高興有人能給你寄東西,說明還有人在想念你。是你母親寄來的嗎?」
季垚翻到了報告單的最後一頁,然後慢條斯理地把所有文件整理好,壓在手指下面:「媽媽怎麼可能給我寄東西,她早就把我當外人了。我在非洲參戰的四年裡,她也從來沒有跟我聯繫過,更別說現在了。那四年我也沒有收到過其他人的信件,我一直都是獨自一人。」
「我們這個家庭真糟糕。」季宋臨攤開手,掌心朝上。他看到了插在瓶子裡的玫瑰花,在這種地方看到這樣新鮮的花卉是一件難事,尤其還是這麼紅艷的,讓人覺得生機盎然。
「糟糕透了。」
「你是獨自一人......還是孤獨?」
「二者兼具吧。」
季垚把起身去柜子里抽出一個文件夾,然後把季宋臨遞交的報告單放了進去。他用手指點了點那些貼著標籤的文件夾,看起來像是在清點數量,其實他什麼也沒做。季垚關上櫃門,在亮晶晶的玻璃上照了照,他在裡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梳著背頭,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鏡片後的眼睛裡透出一種堅忍之情。
季宋臨看著玫瑰花說:「這朵花真漂亮。」
「它很漂亮對吧?它也是桌上眾多禮物中的一個。」季垚說,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有點得意。他握著花瓣彎腰嗅聞香氣,房間裡的音響低低地傳出傑西·麥卡特尼的聲音。
季宋臨點了點頭:「我好像知道這些東西是誰給你寄來的了。」
「噢。」季垚抬起身子,他伸出戴著指環的手撥弄了一下玫瑰花的葉子,「那希望你真的能猜對。」
「我還以為她就在『回溯計劃』的任務組,但現在看來她好像並不在這裡,她在46億年後。難怪我從來沒見你跟什麼人走在一起過,你們相隔得太遠了。」
季垚扭頭看著他,說:「你很想知道他是誰嗎?」
他們對峙了一會兒,期間誰也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季宋臨說:「好吧,我承認,我對她很是好奇。我起碼在某種意義上算是你父親,至少我得聽聽她叫什麼名字。」
季垚笑了笑,走到另一間房去拿了瓶啤酒扔給季宋臨:「不用我說,過陣子你自己就會知道了。不過在這之前你最好做點準備,到時候被嚇到了不要賴我頭上。」
「我還有什麼沒見識過的嗎?」季宋臨接住啤酒,換到左手拿。
「那可不一定了。」
季垚重新拿起那杯沒喝完的咖啡。季宋臨看了看啤酒的標籤紙,準備離開了,但季垚出乎意料地叫住了他:「我有個東西想給你看看,你會感興趣的。」
「是有關龍王的嗎?我天天看那些資料已經看累了。」
季垚沒理他,從日記本中抽出一張紙遞過去,說:「看看上面的東西,你難道對它沒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