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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岐川抬手制止他講話,示意他不要這麼直接地把名字說出來。看了會兒窗外明暗參半地天空,顧岐川撇了撇嘴說道:「可能是克格勃那個年代的人,年紀不小,看他的姿勢都能看出來。」
兩人沒有再說話,顧岐川把注意力放在車窗外面,高速路正在下坡,指示路牌上顯示前方一公里就是出口。山上的積雪正在融化,新草抽出新芽,樹梢去年的葉子還沒掉落,紙片似的掛著。
「和平大使為什麼總是做關於LGBT平權的演講?」顧岐川突然問了一句,他把平板放在膝上看,「巡迴演講、峰會論壇、聯合國,他都去過。他確實涉獵廣泛。」
「大使確實對平權非常上心,好像就是近幾年的事情,他總是活躍在第一線,支持過很多國家的同性戀合法法案通過。」秘書說,「在國際上很有影響力。」
顧岐川沒有繼續說下去,他默默地撐著頭看新聞直播,車子轉個彎進入減速通道,然後到達高速出口,收費站上亮著紅綠兩色的指示燈。
「先生,峰會會場到了。」秘書下車幫顧岐川拉開車門,遞給他大衣和圍巾。顧岐川攏好大衣站在門前抬頭看了看會場的藍色玻璃建築物,然後走進前廳。
「對了,我忘記問你,西藏那邊有什麼苗頭沒有?我記得有一部分子彈還運往西藏。」
「西藏地區偏僻,通訊不方便,追查起來有點麻煩,所以進展緩慢。我們已經派出專員前往西藏考察,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傳過來。」
顧岐川點點頭,大廳中開著暖氣,有些發熱,他把外套脫掉搭在手上,跟隨秘書進入空的小會議室。會議室拉著紅色帷幔,牆上掛著燈。
秘書朝門外點點頭,回頭告訴顧岐川:「先生稍等,大使的演講很快就能結束。」
顧岐川拉開一半帷幔,靠在桌角看外面的江景,還有橫跨其上的大橋。更遠處,燈光造成的煙霧越發模糊,越亮的地方反而更加不清晰起來。一座發射塔站在山頂上。
喝了幾口熱水,顧岐川含著煙,眯眼取掉手套,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盤子一邊。他正注視著自己的手,會議室的門突然開了,一陣嘈雜的說話聲傳進來,像是一大群人在激烈談論著什麼。
三疊提著文件包從門外進來,他回頭揮退了助理,獨自進門後把皮包和外套放在一邊。三疊聞到煙味咳嗽了幾下,顧岐川給他遞去熱的茶水,又推開一小扇窗戶換氣。
「顧先生找我有什麼事?」三疊問,他用乾淨的帕子擦乾淨手,取下眼鏡別在胸前的衣袋裡。
會議室里很安靜,擺在窗邊的海芋伸展著它的葉子,在地面上投下陰影。顧岐川站在玻璃前看了會兒江水,說:「關於顧州的死,有了新的線索。」
三疊端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垂下眼睛平復心情。他走到那一盆海芋旁邊,一眼望到遠山上一個一個的高壓電塔和信號發射塔:「嗯,什麼線索呢?」
顧岐川看了他一眼,估計是覺得他的反應過於平靜了。三疊沒說話,喝兩口水,見顧岐川不出聲,又重新問了一遍。
「殺他的人在俄羅斯。」顧岐川說,他臉上的皺紋在燈光照射下顯得異常深刻,像一下子老了十年。
三疊點頭,說:「不是唐霽嗎?」
「不是他,唐霽不在俄羅斯。」顧岐川否定了三疊的話,說下去,「唐霽在赤塔進入了光加速場,重組了通道,現在他在另外一個世界裡。」
「所以殺死顧州的人是誰呢?」三疊對唐霽去了哪裡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殺死顧州的人是誰。
顧岐川抿唇沉默了一下,然後看著三疊的眼睛說:「是唐霖,唐霽的哥哥,時間局執行部的副部長,他在俄羅斯。」
「哦。」三疊挑了挑眉毛,低頭吹吹茶水的熱氣,熱氣都撲在他的鼻樑上,「看來我們要和時間局作對,那確實有點難搞哦。說起來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說是唐霖幹的好事?」
「線人。」
「什麼線人?」三疊轉過身子走到會議桌前,把茶杯放下,取出腕錶看了看時間。
顧岐川晃著杯子,沒什麼表情,他始終望著遠處的景色,高樓掩映在更高的樓之中:「家族之間互相聯盟,所以消息互通,這很正常,大使先生。」
三疊微笑著點點頭,但顧岐川沒有看到他的笑。門突然響了,三疊對外面答應了一聲,門把旋開,一股帶著冬末春初的寒氣繞進來,顧岐川一回頭就看到黑色的衣擺和白色的窄邊呢子帽。
「白夫人,幸會。您很準時。」三疊與白逐握手。
白逐點點頭,她身上纏著屋外整個冬天的寒氣:「幸會。」
「我說是誰先我一步,原來是三老爺。」白逐解開外套的領扣和銀貂圍脖,掛在椅子背後,再漫不經心地取掉手套,丟在桌子上。
會議室的門再次關上,外面的嘈雜被完全阻隔,一時間很安靜。顧岐川見到白逐的第一眼是驚奇的,後來就平復了,他換上淡淡的神色,帶著和煦的微笑與白逐握手:「白夫人,好巧。」
「夫人來這裡有什麼事?你這時候不應該在大興安嶺嗎?」顧岐川拉開椅子坐下,按著馬甲的金屬扣子。
白逐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在會議室中走了幾步,發出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音,看了眼三疊,說:「聽說和平大使參與了峰會,還做了演講,於是我特意從東北飛過來,要跟大使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