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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熄了,黑暗重襲而來,門廳里的金色燈光只能照亮一小塊地方。他們在黑暗裡靜默著。
「符衷。」
「在。」
季垚把手從衣兜里抽出來,在昏暗中抬手摸了摸符衷的臉。他的手就算已經在衣兜里捂了許久,還是冰冰涼涼的。他沒戴眼鏡,眼前看不清事物,但他覺得這樣就是最好的。冰涼的手指緊貼在符衷熱燙的皮膚上,按著他的顴骨、下顎,再往下摸到脖子,在喉結上慢慢地摩挲著。符衷的喉結上下滾動,他剛跑完樓梯,氣還沒喘回來。
符衷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但他的心跳仍不受控制地往高速路上跑。季垚現在的行為與剛才大相逕庭,加之他的身份,尤其顯得荒誕不經起來。符衷被一股股的熱血澆潑著,他感受著季垚的手指在皮膚上流連,此時他的聰明才智、溫柔可親的好心腸忽然都不頂用了。
「長官,您怎麼了?您是不是心情不好,有話想對我說?」
季垚搖搖頭,說:「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樓梯起大火了,而你就從那兒向我奔來。你為什麼要朝著我跑過來?你又是從哪兒來到我面前的?」
符衷突然伸出手按住季垚的腰往懷裡一帶,季垚整個人就撞在他胸上。兩人的心跳緊緊貼住,一下一下擂擊著年輕、滿懷希望的胸膛。符衷懷著一股柔情感受著那充滿自然之氣的野性的跳動,心裡顫動著升起一種對什麼事的溫情眷戀與希望。
季垚被嚇得手足無措,他挨在符衷的懷裡,隔著幾層衣物試探著那胸腔里的鼓動。他被鬧得腦袋發暈,忙伸手去推符衷的肩膀:「你發什麼瘋!你放手,等會兒被人看到了!」
他的話並沒有讓符衷就此乖乖鬆手,那雙箍著他的腰的強壯手臂反而越收越緊。符衷把下巴搭在季垚肩上,與他的脖頸貼在一起,在他耳邊輕聲說:「我跑累了,長官,借您肩膀休息一下。您放心,沒人會來的,這黑暗把一切都遮掩起來了。」
第18章 危險警報
「要休息就回家去好好休息,你抱我幹什麼?」
「您的肩膀靠著舒服,讓人覺得很安全。」符衷說,他不笑不惱地閉上眼睛,長長地呼吸著,「比家裡的任何東西都來的舒服,靠在沙發上太硌人,躺在床上太寂寞,都不好。」
他輕柔地說著話,拿捏住聲調,只讓這些話鑽進季垚的耳朵,落到他心上去。符衷的頭靠在季垚的頸窩裡,蓬鬆綿軟的頭髮擦著他的耳廓,季垚很容易就能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海鹽香氣。符衷身上出了汗,薄薄的衣服濕透了,冷冰冰地貼在脊背上。此時四周一片黑暗,僅有從電梯門廳內偷跑出來的一絲燈光攀在牆沿窺視著他們。
季垚將他的話聽到了心上去。符衷一抱就抱了很久,聞季垚身上的鼠尾草味,季垚身上永遠都帶著這種來自山林的清香。兩人都沉默著,脖頸挨著脖頸,方寸之間的氣溫像季垚吐出的煙霧那樣裊裊上升。季垚放棄了抗拒,他把手抬起來搭在符衷腰後,將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往前挺了挺肩膀,好讓他抱得舒服些。
他細微的動作表明了一種無聲的默許,符衷心裡歡騰起來,猶如細雨淋淋潤潤地灑向他的心田。他弓著脖子埋下去一點,埋在他的風衣衣領里,聞見了衣服上淡淡的清洗劑味道。符衷悄悄地收攏了手臂,他模模糊糊地感受著季垚藏在衣服下的身體,骨肉勻稱,結實的腰身充滿爆發力,一雙長腿如神廟的廊柱那樣支撐著他挺拔的身軀。
在符衷心裡,季垚仿佛是個巨人,是永生的,即使一千年過去了他還是這副模樣,磨難和歲月永遠不會把他打倒。符衷覺得自己幸運極了,暗戀了這麼多年終於抱上了他,雖然是打著休息的幌子。他的心情平靜下來,心臟也不再如先前那樣怦怦直跳了,兩具朝氣勃發的身體緊緊相擁,令人感到萬分歡欣和鼓舞。
正當兩人暗自準備今夜就這樣過下去時,樓道中忽然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隨後所有的照明燈自動亮了起來,鑲在指示牌上方的旋轉警報燈轉著它炫目的燈光。蜂鳴警報由遠及近,拉著長長的尾音,弄的人恍恍惚惚猶在夢裡。季垚頓時大驚失色,他連忙把符衷推開,上前一步站在樓梯最上端聆聽著警報,快速判斷目前的情況。
夢中的大火再次洶湧而來,像一群紅色的騎兵沖入腦海,煙塵遮天。萬條金光籠蓋四野,他感到了一種窒息般的恐懼,有如黑暗中伸出一隻冰涼的利爪狠狠地掐住他的喉嚨。
「首長!首長!」符衷見他驚懼的臉色就知道他必定是犯了病,忙按著他的肩膀喊他名字。季垚被他的聲音硬生生拽回來,揪緊衣領劇烈地喘息,弓起背讓自己呼吸到更多的新鮮空氣。
符衷輕輕摟住他,幫他順氣。警報遠遠近近地響過來,不遠處的基地里已經傳來了直升機的轟鳴,巨大的旋槳產生的噪音驚碎了眾人的美夢,讓他們重又回到黑暗的現實中來了。樓外響起悍馬車駛過的聲音,季垚背過身去捂著嘴咳嗽,喉嚨里冒著一股股血腥氣。他拉開符衷的手,邁步走向亮堂堂的門廳:「我沒事,就是想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不礙事的。」
廣播裡響起了人工智慧語氣平板的播報聲:「全體人員注意,這裡是星河自動戰情控制中心。警報,所有人員就位。空洞檢測到存在大型扭曲現象,坐標中國北京,北緯39.9°,東經116°。扭曲範圍76.49平方公里,尚未達到艾比爾點。請所有人員十五分鐘內到達各自崗位,門禁權限開啟,自動防護系統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