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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旻看情況暫時穩定,伸手頂了頂季垚,問道:「假如有人真的要跟你正面干,你怎麼辦?」
「我嗎?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始作俑者,並一擊斃命,在他們還沒來得及和我正面干時,就已經被殺死在原地了。」
「話是這樣說,注意安全。」朱旻抿唇點點頭,「別忘了線人遞上來的資料,顧州死掉了。你覺得把顧州弄死的人是誰?」
「還能有誰?唐霽背後那群人。可問題是,他們是誰呢?」季垚扣緊扶手,他的心跳有點快,要保持冷靜,「你有關於唐霽背後勢力的風聲嗎?」
朱旻把手按在季垚肩上,提醒他要控制情緒,別讓病症發作,一邊輕聲回答:「黑道上沒有嗅到不和諧的氣味,也許是我嗅覺不靈敏......誰知道呢?」
「也不一定完全是黑道,你的思想太狹隘了,你以為只有黑道才犯罪?」季垚笑一聲,「有時候黑道比白道更懂規矩。」
季垚說一半留一半,朱旻能咂摸出他話中的意思,但他不點破,插著衣兜無所事事地晃動腳尖,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時間快到了,頭頂傳來飛機轟鳴的聲音,通訊室里安靜下來。
眾人長舒一口氣,季垚關閉平板。他看到遠處的沙灘上接連有飛機降落,帶起龐大的沙塵,黃沙風一樣卷過去,然後在海上落下。
符衷站在垂直發射平台上,那裡是制高點。他戴上航空墨鏡,把槍提在手中,幾架飛機從他頭頂的天空傾斜著划過,就像夏日的陣雨。他按著對講機說話,給飛行員比手語。
等風聲安靜下來,全部飛機準確降落在預定地點,符衷對季垚通報了情況,走下樓梯,帶人去護衛飛機上下來的專家們。
「耿教授。」符衷和耿殊明握手,讓兩邊的執行員先行,「歡迎回來。」
耿教授看起來有點疲憊,符衷接過他手裡的箱子和測繪儀器背在身上,和他一道走回去。沙塵慢慢沉下去了,落在鞋子上,落在腳邊,被人踩住,留下雜亂的腳印。
「有什麼新的發現嗎?教授。」符衷問,他聽到海潮的聲音。
「把沒有完成的地圖補完了,今晚再修改補充一下,就能定稿。」耿殊明說,「山地深處竟然還有射電望遠鏡,符首長,它的大小已經超過我們那個世界最大的望遠鏡了。」
「望遠鏡?修那麼大的望遠鏡幹什麼?還有人使用嗎?配套的研究所、收發設備是否都在正常運轉?」
「不,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那是什麼地方啊?大山腹地,猴子都不願意去那裡。望遠鏡選址滿足常規選址條件——窪地、土石結構利於滲水、人跡罕至。說真的,我還參與過一些望遠鏡建造候選地的實地考察行動,這些東西我比你懂。」
「哦,那就是一個停運的、沒有人使用的、被遺棄的目前發現最大的射電望遠鏡是嗎?耿教授,你想想,這正常嗎?」
「當然不正常,除非見了鬼。誰在這裡建造瞭望遠鏡?他們要觀察什麼?為什麼又遺棄了?多好的設備,就這樣丟在那裡,我真替他們感到愚蠢。」
符衷把箱子換一個手提,幾個穿著藍衣服的人從飛機上下來,開始清理沙灘上亂糟糟的痕跡:「教授也覺得這是人類留下的遺蹟嗎?」
耿殊明剛想立刻肯定地回答,但話到嘴邊他又愣了一下,繼而訥訥道:「難道還有其他的文明嗎?至少這些建築讓我感覺很熟悉,是人類的風格,符合我們的科技水平。」
「確實,莫名的既視感,讓我仿佛置身於現代世界。」符衷說,他把儀器和箱子卸下來,放在傳送帶上,撐著機門看海,風撩起他的頭髮。
「其他的文明一定比我們先進,至少他們觀察天空不會使用我們所用的射電望遠鏡。」耿殊明忽然自嘲地笑笑,點燃一根煙,「人類的科技還在起步階段呢。」
符衷也淡淡地笑,不言語,不表示贊同或反對或兩者兼而有之。這時季垚被朱旻推著從門裡出來,過路的人均朝他行禮,耿殊明吐出一口煙,與季垚握手。
「你好,教授。」季垚說,「請原諒我的唐突,但我們時間緊迫,所以能請您仔細地講講剛才遭遇的變故嗎?」
耿殊明抖抖手指,把一口煙氣壓進肺里,再緩緩吐出來。剛想說話時,朱旻身上的通訊器忽然發出響聲,他拿出來看看,然後抬頭看了符衷一眼。
符衷與朱旻對視一瞬,他敏銳地察覺到朱旻眼神中一絲不正常的情緒。符衷問朱旻怎麼回事,朱旻把通訊器按滅,說:「組織那邊來了消息,林專家等著我回去看,失陪。」
他匆匆告別,經過符衷時俯身在他耳邊悄聲低語了幾句,符衷聞言點點頭,簡單地答應。季垚看朱旻離開,皺了皺眉頭,沒有多話。
符衷朝耿殊明比個手勢,獲得允許後,靠進季垚的耳朵輕聲說:「朱醫生的地下情報組織來了消息,關於從西藏流出的秘密文件查到眉目了。」
季垚忽然像是被鈍器擊中了一樣,心臟猛地抽快了一下,一股熱血湧進血管。他動了動睫毛,按住符衷的手,淡然道:「等會兒再說。」
耿殊明或許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因為海風從幾人中間穿過,把那些話語也一併帶入天穹之中。耿殊明慢慢地抽菸,遠遠地望著海上的礁石,像一樁老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