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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衷感覺到抱著自己脖子的手臂越收越緊,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但符衷心裡是高興的,儘管他知道季垚只是睡夢中無意識地做出這些動作,但僅此已經給他帶來了莫大的滿足。
「首長,睡吧,我哄你。」符衷進了季垚的房門,把他放在床鋪上,費了好大勁才掰開他抱著自己的手臂。
他走到窗前去把兩邊的窗簾都拉上,一絲月光都沒有透進來。按照季垚往常的習慣,他睡覺喜歡留一半窗戶用來接收光線。但符衷這次沒有,他讓整間臥房都陷在黑暗中,隱藏起來。
季垚很輕地應了一聲,似眠又似醒。他倒在枕頭和被褥中,眼尾紅紅的,是醉酒的原因。符衷看看他的臉,這張臉美得像清明春雨中的杏花。
「好美,你犯規。」符衷說,他忍不住低頭去親吻季垚的嘴唇,綿綿的,不帶一點淫慾在裡面。
季垚感覺到他的吻落在嘴唇上,抬起下巴去迎合,他們很快就糾纏在一起。符衷被他勾得上山又下水,翻身把季垚壓住,扣著他的手指,更用力地勾著他舌頭打轉。
一直親到喘不過氣來才鬆開,季垚累得昏昏沉沉地歪著頭,蹙著眉峰喘息。他在朦朧中看到熟悉的面影,還有身上男人的軀體,閉上眼睛,滿鼻子都是他身上的香味。
「符衷。」季垚在酒精的深度麻痹中一直想著符衷的臉,「心情好點了嗎?」
「?」符衷看他桃花色的眼睛,撩開季垚額前的頭髮,抵在他額頭上,「......我很好。」
季垚再次被這聲音捲入幽深的大夢中,不知道夢境裡的桃花開到了第幾層。符衷伏在他身上,聽寂靜的房中迴蕩著喘息和心跳聲,他拼命忍住想做的衝動,虔誠地吻上季垚的鬢邊。
那個夜晚什麼也沒發生,符衷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針織衫,他覺得有點冷,扯過被子把兩人蓋住,就這樣抱著季垚過了一晚。
次日清晨,灰雀在窗棱上鳴叫,季垚從床上坐起來,旁邊是空的,光斑中灰塵在飛舞。他按按尚且發痛的太陽穴,自言自語了一句:「我昨晚幹了什麼?」
下床穿好衣服走到外間去,窗簾都拉開了,除了地板上亘古的不變的陽光,他聽不見一點兒聲音。廚房裡沒有傳來聲響,他扶著門框揉揉眼睛,忽然有點失望。
空氣里浮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酸甜味,像夏日的酸梅湯。餘光瞥見一旁的餐桌,往常乾淨如洗的桌面上蓋著幾個盤子,還有一張瑩綠的便簽。
「我給你熬了一碗解酒湯,酸梅是問朱旻醫生要來的,另外加了點陳皮,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這個味道。我沒加糖。」
「早餐已經做好了,我用盤子蓋著保溫。如果涼了就放到微波爐里去熱一下,不要吃冷的,對胃不好。」
「進入未名山區的小組名單已經擬定了,過幾天就出任務。首長好好休息,有事情隨時都可以聯繫我,我一直都很想你。」
「我愛你。」
季垚把便簽收好,在桌子旁邊坐下。他打開陶瓷缽的蓋子,裡面盛著紫紅色的湯水,他喝了一口。窗外兩隻灰雀在撲棱翅膀,更遠的天空中,傳來黑耳鳶的長嘯。
何巒下工之後去找陳巍,陳巍跟著隊伍進了峽谷還沒有回來。看看時間不算早了,何巒有點擔心,尚璞正好要等杜郁,兩人一拍即合去江邊守著,消磨時光。
尚璞戴好花格子圍巾,提著工具箱跟何巒一塊走到沙石灘上去,遠遠地就聽到大江在奔流,空氣里漂浮著森林的松香和燒火之後淡淡的焦糊味。
「早上那軍官把你叫去,出了什麼事情?」尚璞問,他兜著手,對著幹淨的空氣呼吸,把下巴埋進圍巾里。
何巒用淡然的語調簡單描述了一下,但略過了有關自己父親的事,最後說:「那個線人就一直守在詹娘舍,按他自己的話說,他是在那裡守墓。」
「守墓?守誰的墓?」尚璞回頭看何巒,「在那裡死去的戰友們嗎?」
何巒聳聳肩,無所謂道:「誰知道呢。」
尚璞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搓搓手給自己捂暖,說:「早上我跟幾個兵聊過,他們只是說詹娘舍那邊很危險,不是自然環境的危險,其他就什麼都不說了。」
「這是『命令』,上頭不會讓他們說這種事情的,就算真的親眼見過。」何巒把手裡的鼓鼓囊囊的袋子換個手提,「唐山大地震知道不?當年去救援的人都收到了『命令』,對地震的真相絕口不提。」
「哦。」尚璞晃著身子,耙拉兩下頭髮,踹走一塊小石子,忽地皺起眉,「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什麼味道?」何巒問。
尚璞想了想,沿著江岸走了兩圈,說:「被水稀釋過後的血腥味,那種金屬一般的味道,很淡。」
何巒剛想說什麼,場地外的公路上突然傳來汽車喇叭聲,被雪覆蓋的公路有個坡度,車隊正從上面開下來。鐵門哐啷一聲打開,平整的廣場積雪上留下亂七八糟的車轍印子。
前面幾輛是軍車,後邊扒著幾個兵,何巒看那軍車顏色不太對勁,遠遠的也看不清楚,只能在探照燈下看見車身上濺著不知道什麼顏料,斑斑駁駁的,凍成了老厚一層冰殼子。
後邊幾輛黑色的是時間局的車,車身漆著銀色的徽章,雄鷹巨樹,在黑暗中很耀眼。士兵和執行員從車上下來,破天荒地被哨子叫去集合,好像是要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