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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歧川是二炮的父親。當一行人停在符衷面前時,顧歧川朝符衷笑了笑,沖他點點頭,他顯然是認得這個年輕人的。符衷與他見了禮之後,便有人在旁拉開了車門,顧歧川壓著呢子外套側身坐了進去。二炮先與符衷道了別,然後細心地抱著鳥籠坐上了車。黑色的勞斯萊斯由熟練的司機開上了大路,不一會兒就遠遠地將一群人拋在了後面。
「首長好!」符衷對著季垚立正行禮。
季垚遣散了跟隨著一起來的人們,再跟秘書吩咐了幾句,讓他回去趕緊把事情辦好。等人都走光了,季垚才拍拍符衷的手臂,說在外面就不用嚴肅了。他朝跑車離去的方向看了看,問:「聽說你養了一隻鳥,是那隻嗎?」
「您怎麼知道我養了一隻鳥?」
這個問題讓季垚回答不上來了,因為這是他從陳巍嘴裡套出來的秘密。現在陳巍都被他問怕了,走路都得遠遠地躲著。
不過符衷沒在意這些,他心知肚明。他笑著回答了季垚的問題:「那是我兒子。」
「你兒子?你多大了?」
「我的八哥鳥名字就叫兒子。」
季垚忽然笑出聲來:「就這麼想當爸爸?」
符衷不好意思:「開個玩笑。那鳥大名叫小八。」
「嗯,你小七它小八,絕配。」季垚說,背著手拍打一本文件夾,「嘮嘮叨叨。」
聞言符衷立刻大窘,怎麼連小七這個小名都被季垚打探出來了。他連忙轉移話題:「您去了哪裡?」
季垚皺起眉頭,站得筆直:「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就不能去和軍火公司的總裁談生意嗎?」
「當然,首長,您說的都對。」符衷這下知道季垚去幹什麼了。
季垚晃了晃文件夾,轉身往總部大樓走去,符衷跟上他。季垚回頭看了他一眼,決定告訴符衷:「我去跟他談『回溯計劃』軍火供應的事情,因為咱們這次任務少不了他幫忙。」
符衷停下了腳步,正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一沓紙從季垚手中的文件夾里滑了出來,一陣風卷著紙頭嘩啦啦地往灌木叢里跑。季垚背著手沒注意到這個小變故,等他回過頭來時,紙已經滑到符衷腳尖前停住了。符衷把它們一一撿回來,疊好後就看見封面上寫著「在編執行員體檢表」,他再翻開了一頁,發現自己的名字赫然其上。
第15章 例行體檢
「長官。」符衷拿著體檢表走上前去,站在離季垚一步遠的地方,「您怎麼把我的體檢表夾在文件夾里?」
季垚下意識地小小往後挪了一步,站開一點,在兩人之間隔了一點距離。季垚背著手皺起眉頭撇下唇線,把體檢表奪了過去:「今天下午體檢,中午報完到記得要去。上面要求自取體檢單,我早上正好去一趟檔案室,順手給你拿出來了,省的你跑一趟。」
還沒等他把話交代完,符衷的眉梢已經顯而易見地飛上了笑意,連帶著他眉尾上方的那顆小痣也變得喜氣洋洋起來。符衷的這顆痣遺傳自他的母親,但季垚不知道,他只覺得這淡色的一小點生得甚是精妙。他們此時正站在大噴泉池旁,潺潺的流水聲環繞著身穿長袍、背負翅膀的時間之神雕像。周圍過路人的目光讓季垚如芒在背,他忙回身快步往指揮部大樓走去。
符衷雙手插著衣兜趨身趕上前,一路笑一路和季垚並肩走著。季垚撇過眼梢瞪了他一下,不耐煩地用文件夾拍了符衷一巴掌:「你跟著我做什麼?」
體檢表被符衷拿去了,他低頭看著裡面歷年紀錄過的數據問道:「謝謝您特意為我拿了表。您為什麼總是為我著想?您只對我一個人這麼好嗎?」
「符衷。」季垚停住了,一條腿踩在上一級台階上,大樓底部寬廣的玻璃門和宏偉的廊柱佇立於高高的台基上,「你的騷話為什麼能信手拈來?你對別人也是這樣嗎?我真的只是順手幫你拿了而已,就當我隨手做了件好事,誰還不能做幾件好事不成?要是換作別人,我也會這麼做的。」
「那您為什麼沒有把其他人的一起拿來?」
季垚回答不上來,有種挫敗感。他惱怒地擰起眉毛,低聲斥責了一句:「多事!」
責備完之後他不管符衷臉上到底是什麼神情,拎著文件夾轉身快步往台階上部走去,遠遠地將符衷甩在後面。季垚的背影倉倉皇皇地消失在符衷視野里,他走上了台基頂部,和秘書一同進入底層大廳。符衷這回沒有去追他,他立在原地看著季垚遠去再消失,涼涼的秋風吹入他的衣袖裡。符衷的雙手很暖和,見到季垚之後他的體溫就會保持在最舒適的溫度。
他拍拍手裡的體檢表,他知道季垚「做好事」的話不過是藉口,沒人會無緣無故幫人拿了體檢表還拼命找藉口掩飾。季垚的藉口並不高明。符衷心裡高興,離了三魂散了七魄,直引得他要飛天而去。他在心裡頭打著《夢中的婚禮》的節拍,將涼風踩在腳下,慢慢走回公寓去。
季垚簽好了文件,秘書隨後就離開了辦公室。季垚坐在高背椅里,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手指,腦子裡卻想著符衷眉上的小痣。敞開的墨水瓶散發著濃郁的香味,墨水池旁邊的黑色寫字檯上攤著一張還沒填寫完整的表格,電子顯示屏一直停留在身份驗證界面足足五分鐘了,然而這些並不能讓季垚提起興致。
思考了半晌後他不情願地呼出一口氣,下定決心拿起旁邊長桌上的一部座機話筒撥了一個內部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