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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話題到此結束。顧歧川覺得自己收了一個好尾,至少目前看起來的是的。
「你給我的文件我都看過了,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看過了。」顧歧川說,他把一個資料袋放在圓桌上。談話終於進入正題。
他把資料袋打開,抖了兩下,然後把裡面的紙頭取出來。過了一會兒他用手指按著那些紙上,看著符衷問:「你從哪裡弄來的這些資料?」
「友人的幫助。」符衷簡單地回答,他什麼都不肯說。
顧歧川點點頭,他沒問這個友人是誰。他從文件紙中抽出一張照片,皺起眉,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然後放在符衷面前。照片上記錄了顧州最後的面容。符衷垂下眼睛瞟了一眼,他現在已經對這張照片不感到噁心了。
「曾有人來找過我,也給了我一張照片。」顧歧川說,「你知道嗎,那張照片跟這張一模一樣。」
符衷撩起眼皮,唇線上挑:「那個人一定不是我。」
顧歧川忽然有點看不懂符衷這個笑容里的意思,他沒和符衷對視,把目光放在面前的紙上:「當然不是你。來找我的人是和平大使,不過那張照片塞在一個信封里,信封卻是白家寄來的,所以這張照片其實來自於白家。你跟白家有來往嗎?」
「見過一兩次。」符衷說的是實話,他確實只見過白逐一兩次,而且見面情況都不好。
符衷跟顧歧川見面後,說的每句話都是實話。
屋外的風忽然大起來,撞得玻璃哐啷作響,弱不禁風的植物已經被搬進了室內,花園裡只有粗壯的老樹在迎擊風暴。屋內沉悶的氣氛被這暴躁的響聲擊碎了,顧歧川受驚似的扭頭看向外面,大團的雪沫正一波接一波地擊打在玻璃牆上,銀杏樹的樹冠東倒西歪。
他重新回過神,拿了幾張紙在手裡,說:「你給我的這疊資料,矛頭直指唐霖。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殺死你兒子、我朋友的兇手已經找到了。」
「如何證明你給我的東西是真的?要知道,捏造事實顛倒是非對你來說可太容易了,誰知道你會不會是為了包庇誰故意整這麼一出。」
符衷笑起來:「不需要證明,它本身就是證明,我要包庇誰也不至於拿唐霖來當擋箭牌。您說白家已經給你送了這張照片過來,和平大使也找過您了,那您現在就不應該再來質問我這份資料的真實性,因為這樣您就是連著白家和和平大使一起質疑了。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
顧歧川的眉毛再次抬了起來,他把眼睛從符衷身上轉開,說:「那你為什麼又特意要把這疊東西交給我呢?聽說你是特意跑了一趟拘留所?我們之前可是互不相識呢。」
「為了朋友我確實會這麼做。如果是為了更重要的人,我能做的還不止於此的呢,顧先生。我想您一定為顧州的死大傷腦筋,而且總也逮不到兇手。兇手就在面前一步之遙,卻怎麼也抓不住他。因為缺少證據,而且唐霖位高權重,不好動他。」
轉開的視線又回到符衷身上了,外面的寒風還在不斷地吹打著別墅外牆,符衷看見樹木的枝條被整根折斷,翻滾著落進雪地里。這仿佛是北風與大地上的一切事物的一場較量,林立的建築和聳起的環山圍成了一個巨大的角斗場,斯巴達克斯就要在這裡站起來。
顧歧川把手裡的紙放下,他盯著符衷看了很久,銳利的目光像尖刀,剖開符衷的表層皮囊,直視他的內心。符衷在這種尖刀般的目光注視下,覺得十分不舒服,甚至有點胸悶。他不喜歡別人在自己身上投以審視的目光,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玩偶。符衷不是玩偶,他是擁有好獵犬的獵手。
小七忽然站起身,朝顧歧川低低地吠了兩聲,喉嚨里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符衷把手放在它背上,他覺察到在小七站起來的那一瞬,顧歧川的目光忽然柔和下去了。符衷擅長感知人面部的微小變化,他像狐狸一樣敏感、警覺。這種本領是在暗戀季垚的這些年裡鍛鍊出來的,他得通過觀察季垚面部的表情來揣測他的心思。符衷暗戀了季垚將近十年,但季垚知道的只有四年。
十年。符衷覺得驚訝,十年竟然比一朝一暮還要短,卻比一個銀河年還要長。
「你想讓我做什麼?」顧歧川在審視完符衷後問。
符衷知道自己的目的快要達到了:「還能做什麼,當然是捉拿逃犯了。總不能讓兇手一直逍遙法外對不對?顧州的死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會為一個朋友這麼操心?僅僅只是因為他是你的朋友們中的一個?」
「也不完全如此。」符衷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一句,向前探過身子,手肘撐在膝上,「而且顧先生你現在官司纏身,子彈泄密事件的元兇還在天上飛呢。我知道您對付警察局和法官是很容易的事情,但蒼蠅總在身邊飛也會讓人覺得煩。李重岩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時間局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您現在何不藉此機會反戈一擊,把唐霖拖下水,既報了您的殺子之仇,又穩住了您的家族地位,湊四合六的買賣,何樂不為呢?」
顧歧川聞言笑起來,符衷在他的笑里看到了諷刺:「你是執行部的吧?就這麼對待你的部長?還是說你也在覬覦部長一職?」
符衷搖頭,攤開手說:「唐霖弄走了我所有權限,導致我現在誰都聯繫不上,跟編外人員沒什麼兩樣了。我對此很生氣,讓我覺得自己受到了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