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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很好。」季垚回答,「不用管我,先把傷員轉移出去。先行者六號上有多人受傷,需要醫療救助!」
大雨澆在季垚身上,他的頭髮已經完全濕透了。雨水衝著他臉上的血跡往下流由於戴著墨鏡,朱旻看不見他的眼睛。朱旻皺了一下眉毛,換到另一隻耳朵跟前問道:「你為什麼戴著墨鏡?」
季垚伸手把一個協調員從封鎖門裡拉上來,抬手把頭髮撩到腦後去,喊道:「探照燈的光線太強了,我的眼睛受不了!去叫那幾個打燈的傢伙把光調暗一點,先行者六號上有很多人的眼睛因為強光灼射都出了問題!叫醫療中心的眼科醫生都空出手來準備收治傷員!」
朱旻去找了一個守衛員的通訊器對著停在高處的直升機駕駛員喊了幾句話,探照燈的亮度立刻降了下來。朱旻把通訊器還回去,撐著傘跑回季垚那裡,問:「他媽的你的眼睛要不要緊?」
「能看得清東西,就像800度近視不戴眼鏡一樣,外加有點夜盲。」季垚說,他把浸了水的外套脫掉,放進救援隊的物品收集袋裡。執行員抖開了雨衣給他披上,季垚拉起帽子遮雨。
搜救員從逃生艙里列隊走了出來,此時逃生艙在溝塹里越陷越深,裡面的水已經升高到大腿處了。搜救隊用擔架抬著一個受傷的護衛兵,站在台階上的人伸手把擔架接過去,一點一點拖到平台上,然後由醫生帶走了。搜救員攀著欄杆翻上來,隊長朝季垚敬了禮,說:「逃生艙清查完畢,人數清點完畢,所有人員都已轉移。」
「收到,清理現場。完畢後銷毀逃生艙,將殘骸和垃圾全部掩埋。」季垚說,他扶著欄杆看封鎖門關閉,之後才轉身沿著樓梯走了上去。朱旻跟在他旁邊給他撐傘,不過撐不撐傘都沒有太大的作用,因為季垚身上本就已經濕透了。搜救隊隨後便把簡易樓梯收好,裝進一個一人多高的箱子裡拖上運輸機,和回收過來的降落傘放在一塊兒。
直升機在稍高些的地方等著他們的指揮官,旋槳一直隆隆地轟鳴著,地上流淌的水被吸了上去,形成一道厚重的水霧。季垚拉著雨衣朝直升機快步走去,守在門口的執行員拉住他的手幫他登上飛機。季垚坐上去後,坐在機門旁把守重機槍的執行員就把耳機拉上去,朝駕駛員喊話。朱旻在季垚對面坐下來,收了傘扔在座位下面,再把藥箱打開。
緊急救援隊的飛機陸續起飛,運輸機拉好了貨物之後就早早地離開了。朱旻戴著手套給季垚檢查眼球,過了會兒後就聽見海岸邊傳來一聲巨響,逃生艙被銷毀了。朱旻的眼皮跳了一下,但他沒說什麼。直升機在暴雨中穿行,旋槳擊碎一堵牆似的水幕,朝距離黑塔僅1.5公里的綜合醫療中心駛去。
「眼球充血,瞳孔收縮。」朱旻說,他撐著季垚的眼皮,手裡捏著長長的小棒,「我還從來沒見過縮成這樣的瞳孔,都快看不見了。你遭遇了什麼?」
季垚簡短地描述了一遍,問:「難道你們沒有被影響到嗎?」
朱旻放下手,拿著白色的細棒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扭過頭把手裡的工具放回去:「我只看到了很大的閃電,還有聽到了巨響的雷聲,差點把我給震聾了。醫療站里很多人都看到了閃電,但並沒有像你們這樣集體失明。聽你的描述,即使做了遮光措施也無濟於事?」
天空中傳來一陣哧啦啦的電流聲,一道小閃電從雲層中顯出身影,過會兒就不見了。緊接著沉悶的雷聲響了起來,甚至還沒有直升機旋槳的聲音大。這樣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夏日的夜晚,但這兒分明是天寒地凍的北極。季垚閉上眼睛,覺得眼皮發燙,好像真的被火燒過一樣。身上的衣服濕漉漉地黏在皮膚上,有種潮濕的悶熱感,這讓他回想起乘坐貝洛伯格號潛艇在赤道附近的海域巡航時的情景。他想起了夏天,想起了熱,想起了燙得能蹦出火星的空氣。
醫療中心的大門敞開著,門前開闢出了一塊空曠的平地,搜救隊的直升機就在這裡降落。有衛兵在繞著醫療中心巡邏,信號發射站和一架小型的射電望遠鏡佇立在醫療中心後面,四角的瞭望台上站著兩個端著槍的哨兵。醫療中心後面是一個環形的停車區,撤退的悍馬車停在那兒,機械師正在維修受損車輛。季垚從飛機上下來,踩著雨水走進大門。
季垚去換了乾燥的衣服,躺在手術台上,助理把耳機幫他戴上。在開始動手術之前,季垚還得抓緊時間處理事務。氣象台第一個來了報告:「指揮官,測溫站傳來的數據顯示現在北極的實時溫度已經升到了15°C,仍有繼續上升的趨勢。在北極連下雨都很難見到,更何況這麼大的暴雨。我們才剛弄清楚這兒的氣候規律,這下又被打亂了。我們總是跟不上時間的變化。」
「季宋臨不是說過了嗎?這裡的氣候變化無常,不能用我們固有的眼光去看待它。也許是因為龍王的出現才讓這裡變得溫暖濕潤起來了。但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只能接受現狀。請氣象台儘快發布通告,將現在的情況和未來的天氣變化告知所有人。持續追蹤,如果有災害或者異常現象請立刻上報緊急情況部,並及時發布預警。」
「根據我們目前的數據和預估分析來看,這會是一次持久的降雨和升溫,短期內將不會恢復原有的低溫狀態。冰雪正在大量融化,我們得面對一次洪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