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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鷹扑打著羽翼在一望無際的海灘上落下,它伸出一隻翅膀,斜斜地撐在地面上,示意背上的兩個人類沿著翅膀走下去。
符衷驚異於這隻龐然大物的思想和智慧,甚至覺得它除了不會說話,其於與人類沒什麼不同。符衷抱起季垚,季垚長那麼高,肌肉也練得很好,但身子卻輕得不得了。
當符衷的皮靴踏到鬆軟的沙子上時,一陣狂風從天而降,一架漆著徽章的飛機在不遠處降落,它的影子像片飄落的巨大枯葉。
飛機上很快下來幾個人,朱旻這隻騷孔雀親自抬著擔架來把季垚接住,兩個醫療隊員忙不迭抬著人送到飛機上去,朱旻則留在了海灘上。
符衷背上背著兩把唐刀,手裡提著雷明頓,渾身是血。他一直看著季垚被抬走,然後才大口地喘氣,咳出一灘血來。朱旻把他扶住,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背。
「他會沒事的。」朱旻說,他架著符衷的半邊身子,「相信我們,也相信他。」
符衷的腿上一條巨大的傷口撕裂得更大了,血早就把繃帶浸透,他的整條腿就像從血池子裡泡過一樣。他拖著步子跟著朱旻一步一步走,忽地回頭看了看那隻巨鷹。
巨鷹保持那個姿勢站在海灘邊上,潮水在它的爪子前面湧起又退下。月光把它滿身的金色羽毛照得像是佛龕中的金像,它就站在那裡,山一般的龐大身軀,昂著高傲的頭顱眺望著遠方。
「那隻鷹是怎麼回事?」符衷問朱旻。
朱旻想了想,說:「不知道。它突然從實驗室里逃出來,還給我們帶路。不過多虧了它帶路,不然我們根本找不到地方。」
「它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裡?」
「那你就要去問它了。」朱旻聳聳肩說,他讓符衷坐在椅子上,「更邪門的事情是,進入山區之後天直接就黑了,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明明外面太陽升的老高。」
「外面?」
「我不知道怎麼描述,就假設我們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相對來說,坐標儀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外面,我們就在裡面。懂不懂?不懂就算了,差不多就那個意思。」
「嗯,我知道了。」符衷忽然站起身,到駕駛艙去拍了下飛行員的肩膀,然後把他腦袋上的通訊器和對講機拿走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裡,朱旻蹲著身子給他處理傷口。符衷從背上取下電腦,這電腦就是指揮面板。他從懷裡摸出硬碟,然後接上,星河立刻開始運轉。
符衷鬆了一口氣。
朱旻聽到他自報了編號,然後開始指揮外面的飛機作戰,傳過來的影像在中央投屏上快速變化。他的聲音冷靜、準確、精明,帶著毋庸置疑的嚴厲,有季垚的風範。
這種情況下,確實需要有個人站出來掌控全局。
他們確實很像,不知道是誰在抄襲誰。相處久了就容易被對方感染,兩人彼此交融,到最後滿身都是另一個人的影子,包括聲音、氣味、說話的方式甚至不經意的小動作。
林城在耳機里聽到符衷聲音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悄然改變,每個人都會成長,那是一段漫長的歲月,但有時候往往是在一瞬間的事。
暴雨還在下,林子裡瀰漫著霧氣,一股濃重的草木香和枯枝爛葉的腐臭氣味混合在一起,不算什麼好味道。林城蒙上面罩,防護目鏡能夠讓他清晰辨認出林中隱藏的危險。
「林專家。」耿教授和他的助理們跟在林城身後,警惕地環顧四周,「林子裡還有另外一幫人。我覺得這很不可以。」
「保持隊形,不要散開。槍口對外,注意腳下。高個子,多照顧一下小個子。」
林城知道這片林子藏著另外一撥人,與他們為敵的一撥人,就在剛才他還聽見了槍聲,似乎是地面和空中兩撥勢力在對抗。槍聲的來源就在這附近,而自己就處於敵人的勢力範圍中。
頭頂飛機一架一架掠過,應該是在搜尋倖存者。林城抬頭看看,調試自己的通訊器,試圖與上面取得聯繫。
身旁忽然炸出兩聲槍響,林城忙把幾個學者護在身後,警覺地辯認槍聲方向。身後的灌木叢中突然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他猛然轉身,頭不知怎麼暈眩了一下,持續了大概幾秒鐘的時間。
灌木叢後面出現一個魁梧的人影,林城正要開槍的時候,那人卻大步朝他走來。目鏡中出現了這個人的臉,原來是魏山華,林城放下了槍。
直覺告訴他這有點不正常,但看不出哪裡不正常,林城覺得腦中混亂得厲害,一時間他竟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麼。
「我是0010,魏山華。」魏山華先開口,他朝林城伸出手,「我接到了你們的求救信號,前來支援。這裡很危險,我們先離開這兒。」
林城冷靜下來,暴雨澆在他身上,水一個勁的往下流。就在他想要握住魏山華的手的那0.1秒,猛然回神,他終於嗅到了一絲詭異的味道。
歪了下脖子,林城盯著魏山華的臉,挑起嘴角說:「我們?那你為什麼不問問其他幾個人的情況?」
說完停頓了一秒,林城幾乎已經確定面前這個人是個冒牌貨。他抬手打出一槍,那人避過了,林城回身抬腿橫劈,他看起來文弱,但格鬥的時候卻無比狠辣而快速。
「跑!」他對著學者們大吼,「瞄得準的占領制高點,其他不行的尋找掩體,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