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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衷開車上了高速,下著雨,高速上冷冷清清。他把著方向盤,有些走神,雨幕下的高架橋無窮無盡。他想著季垚,想著他現在在幹什麼。走的時候他看到季垚捂著臉,符衷不禁想——他是哭了嗎?他當時在想什麼?
回家後,他匆匆進了書房翻開新版的《條例》,找到第七章 第266條。符衷看完後覺得疲憊極了,精力好似也枯竭了,把書丟在一邊,頹然躺倒在床上。籠子裡的八哥鳥在叫喚,靜得很,符衷昏昏欲睡。
脖子下邊硌得慌,符衷把襯衫脫了,再把領撐取下來。領撐是黃金的,上面刻著0002的編號。
這是季垚的襯衫,還留著他的味道,季垚噴很淡的香水,是鼠尾草的味道。符衷蓋上毛毯,把衣服抱在懷裡捂著,縮起身子嗅聞襯衫上的溫暖和余香,然後摸出手機打電話。
「二炮,幫個忙。」
「事兒精,叫爸爸。」
「爸你個頭!聽著,我這裡有一對領撐,黃金的,你在上面給我刻點東西行不行?」
「你就因為這事專程打電話來?刻什麼?」
「刻兩個字母,X和Y。」
「你是要刻X染色體和Y染色體嗎?」
「你腦子有泡?」
二炮笑了很久,最後還是答應了。符衷掛了電話,這才覺得精神頭足了些。他抱著襯衫在床上滾了兩圈,從床這邊滾到床那邊,把每個角落都抹上鼠尾草的芳香。他掀起毛毯緊緊裹住自己,留了一盞壁燈給臥房照亮,然後側著身子睡了過去。他在夢裡回到了與季垚初見的時候,不禁流露出脈脈溫情和意外相逢的喜悅來。
第9章 一起回家
長長的一個盹在傍晚結束,季垚醒來時雨勢稍小了些,窗戶上一片水霧。他手腳冰涼,秋天寒氣侵襲了他的四肢,而窗外越來越蒼白、潮濕的浮雲順著落光了樹葉的柳叢匆匆逝去。季垚搓了搓手取暖,叢躺椅上站起來,發現屋子裡又變回到空空蕩蕩的境地里去了。這只是他的房子,不是他的家。
季垚不會做飯,廚房的灶連年都是冷的,他也不想生煙火。出門去尋了餐廳吃過晚飯,回來的路上一直想著符衷,想著如果他在自己身邊會不會更好些。晚上十一點過,季垚結束了視頻會議,關上電腦後閉著眼睛休息。他取下眼鏡打量,細細的邊泛著金色,很好看。
他看了看時鐘,暗無天日的世界裡只有看時鐘才知道時間在流逝。季垚琢磨了一下,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他專門打給符衷的。季垚覺得自己應該為自己下午的言行道歉,面對別人說不定他還不會考慮得這麼周到,做到他這個地位的人了很少需要低頭向別人道歉。但符衷不一樣,符衷是有神奇魔力的人,季垚把他放在某個重要的位置。
手機響的時候符衷正裹著毛毯睡覺,房間裡亮著壁燈,雨水滴滴答答打在窗上。他被手機的震動驚醒,睏倦地從毯子裡抬起頭來,摸起手機看來電顯示。在看到來電人備註的時候他登時一個激靈就從毛毯里彈了起來,恐怕瑞士皇家科學院的電話都不會讓他激動成這樣。
「首長好!」
季垚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人接了,他高興地笑了一下,站在島台旁把咖啡豆倒進煮製機里:「怎麼這麼久才接,你浪費了我35秒的時間。」
「剛才睡著了。」符衷盤起腿,掀起毛毯蓋住光裸的上半身。他的瞌睡蟲已經在聽見季垚聲音的那一瞬全都飛走了,夢中那難以忘懷的初見也插上翅膀升入大熊星座的第一顆亮星上去了。
「這麼早就睡了?」
「到家背了一會兒《條例》,然後就睡了,一下子睡到了現在。」符衷說,他重又躺下去,在軟綿綿的床榻上翻來覆去地輾轉,睜著神采奕奕的眼睛看天花板上古樸的裝飾性黃銅吊燈。
季垚眯起眼睛,他站在島台後面清洗剛買來的蘋果,耳朵上別著耳機:「是我打擾你了,你繼續睡吧。」
符衷趴在枕頭上,撐著手肘聽電話,手裡撥弄著季垚借給他穿的襯衫,撫平那些褶皺:「您先別掛,我現在已經醒了。您找我有什麼事?還是說——」
「還是說什麼?」
「還是說您想我了?」
符衷聽到了季垚輕輕的笑聲,之後隔了許久都沒有聽見他沒有回話。隔著一通電話,誰也看不到誰。符衷心裡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悄悄地猜想季垚的表情。符衷把襯衫的衣領擺整齊,湊近了些用鼻尖蹭了蹭,上頭的清香一直在縈繞在他周圍。他在做什麼季垚看不到,季垚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襯衫會讓人這麼留戀。
洗好的蘋果沒有削皮,季垚用刀將它切成了一瓣瓣小塊放在碟子裡,用沾著水珠的手掂了一塊送進嘴裡。蘋果是脆的,沒有變沙,他慶幸自己買到了好果子。季垚先吃掉了一塊蘋果,然後才說起了另外的話題:「我專程打電話來跟你說一聲『對不起』的。」
「首長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
「下午的事我很抱歉,我態度不是很好,把你趕出門去了。」季垚撐著光亮如新的大理石台面說道,看水槽里的涓涓細流消失在下水道入口,「我的情緒不是很穩定,容易因為一些小事受刺激。好吧,符衷,我能理解你的好意,你是個很棒的人,任誰都會喜歡你。」
符衷擁著毛毯偷偷地笑,季垚這一句誇讚讓他脖子紅透了。耳朵熱得發癢,符衷揉了揉耳廓,翻身坐起來:「沒事兒,長官,您不用自責。您很好,只是需要疏導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