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頁
「為什麼我不能想?」林城踩住符衷的狐狸尾巴。
「因為他......」是我一個人的,後半句差點脫口而出,符衷忙把話頭轉一個大彎,「對我們都不甚了解。」
「哦。」林城淡漠地回應,自說自話,「牛頭不對馬嘴。」
符衷沒說話,撣撣林城的條紋裡衣,轉過視線去看別的地方,他心跳有點亂,得平復一下。符衷再次輕輕地踮了踮腳,林城把這個小動作看在眼裡,但他沒點明,而是摸著下巴在沉思。
山花和季垚停住了腳步,山花蜷起手朝林城喊了一聲,叫他們下去。符衷看見季垚抬著頭,嘴角因為強光緊繃著,墨鏡遮住了他漂亮的眼睛,看不清神情。
「首長好,」林城抬手行禮,「有什麼事情?」
季垚搭著手不說話,他讓符衷站到他旁邊去,示意他把風衣撐起來,遮點太陽。山花嘖了一聲,抬手給林城擋去迎面照下來的陽光,說:「季首長想問問你有沒有側寫到頭骨的去向。」
林城放下手,抬眼看山花,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躲閃了一下,吞了吞發乾的喉嚨:「沒有,剛才我建立過時空坐標系,這個事件不屬於過去、現在、未來的任何一點。」
「在『他處』。」季垚說,他一手撐著風衣,朝符衷微微地笑,「既然不屬於三個既定光錐內,那只有發生在時間的『他處』,不會對光錐造成影響。」
「那這三個頭沒了就沒了?它有沒有都不會對事件造成影響?這不可能。」山花不相信,他反問道。
季垚抬手按住山花的話頭,說下去:「當然不可能,每個事件都有它發生的理由,只是我們所能探測到的光錐寬度還沒有波及那裡。費盡心思把頭骨切下來帶走,又在這裡修建這麼大的馴鷹場,我們暫且無法確定這是何人何物所為,但倘若確實有東西做了這些事情,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
「還有時間,停止的時間。」符衷接下去,他看著林城,「我們的專家進入過燃料艙,他說裡面曾發生過時間變慢甚至停止的事情,我們還沒法得知是什麼造成了這個怪異的現象。」
「別忘了還有那個噴火的怪物。」山花說。
季垚轉身示意離開此地,走了兩步有停下來,等符衷走上來:「不是噴火,只是他的眼睛是火焰而已。」
「反正都差不多。」
「我雖然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但我覺得這地方很刺激,我喜歡。」
「當然了,我們親愛的側寫專家。」山花回手把林城拉上飛機,「回去了我就給你講講這邊的有趣事情,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足以讓你大吃一驚,難置一言。」
已經日暮了,太陽西斜,正從更遠方的山背後沉寂下去。裂隙和峽谷在夕陽下呈現玫紫和橘黃的色調,像加利福利亞海灘邊上衝浪者穿的泳衣,充滿了浪漫的情調。
更深邃的裂谷中已經完全照不到陽光了,那些巨大的鷹巢就隱匿在黑暗中,季垚裹好防寒風衣,靠著窗戶看下面河谷中龜裂的土地,還有那具被太陽曬得發脆的龐大屍骸,黃沙此時正和晚風一起從廢墟中滾過。
他在機艙中沉默了一陣,符衷坐在他旁邊,山花輕輕哼著一首歡快的搖滾,林城則攥著衣角坐在副駕駛,倒不是因為山花的歌聲難聽,而是他因為人多而感到不自在。
季垚悄悄勾了勾符衷的小拇指,在他耳邊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則關於西藏的新聞報導?西藏林芝,帕魯藏布大峽谷,化石挖掘現場。」
符衷點點頭說他記得,他拿出手機,手機上保存著報紙的照片和備忘:「首長是不是覺得兩者有點像?」
「嗯,確實很像,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我就想起了西藏那邊的事。」季垚拿出平板開始翻照片,「這都是剛剛開挖的時候的報導了,不知道現在進行得怎麼樣了,畢竟這裡六小時,就是那邊的一天。」
「陳巍和何巒也在那裡。」符衷說,他略微描述了一下才讓季垚想起這兩個人,「何巒是科考隊裡的,他要負責化石挖掘,陳巍是巡防護衛,每天就在現場巡邏。」
季垚忽然酸了:「你知道得還挺多。」
「這是他自己告訴我的。」符衷略帶笑意地回答,在衣袖下面把季垚的手指扣緊,並保證這個動作不會被前面的兩位看見,他把多餘的衣服蓋在兩人中間。
山花聽到後面有人在交流,忽然感覺自己多餘,但當他瞥到旁邊的林城時,那種多餘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了。
「回去我得與他們取得聯繫。」季垚說,「我還發現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山花在前面插一句,「你可不能盡把好東西都給了符衷弟弟。」
季垚隨口罵一句,一伸腿踹在山花座位背後,山花忽然大笑起來,引得機艙中其他人也開始笑。山花調整角度,忽然快速地俯衝下去,眼看就要撞在山上了,再扭轉一個角度,平穩地攀升。
硬是把直升機開出了戰鬥機的架勢,呼呼的大風從艙門外掠過,夕陽的餘暉塗抹在直升機的旋槳上,同時也照亮了機身,銀漆的雄鷹巨樹徽章像雪山一樣閃閃發光。
山花唱起了歌,這回他沒唱母親家鄉的民歌,他唱起了中島美嘉的《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聽雨僧廬下,點滴到天明。
「......想要被愛而哭泣,是因為嘗到了人的溫暖;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因為還未與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