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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巒把筆記本放回原位,低頭吃碗裡的粥,陳巍的火候控制得恰到好處,西蘭花都煮爛了。半碗粥下肚之後何巒覺得身上暖和起來,恢復了大半力氣。陳巍一直緘默不語,有些心不在焉。
「你還好嗎?」何巒伸手握住陳巍的手背,陳巍的手有些發涼,何巒握得緊一些,「有什麼話想說?」
陳巍看了何巒一眼,然後翻過手掌扣緊何巒的手指,說:「我們現在脫離了部隊,我們聯繫不上外面,通訊器和定位器都不太好用了。我不知道這會造成什麼後果......我回去可能會坐牢。」
「通訊器和定位器呢?還在嗎?我想看看。」何巒問,陳巍從腳邊的箱子裡取出一個紙盒,抱到何巒面前去。
何巒放下勺子,把碗挪到一邊去,打開紙盒撥弄一下裡頭的東西,皺起眉:「噢,真糟糕。」
「你能修好嗎?你是維修部的,應該知道該怎麼辦。」陳巍問。
「我會盡力的。不過這個損壞程度,真的得要回爐重造了。」何巒挑了挑眉毛,撇下嘴唇,「我可能需要兩個晚上的時間。如果所有的修補材料都能找到的話。」
「那真是太好了。」陳巍說,他笑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我回頭一定要在今天的日記里寫上一筆。」
何巒把幾塊線路板從紙箱裡拿出來,小心地解開電線,撩起眼皮看著陳巍笑了笑,說:「我在你的日記本里占了很大篇幅嗎?」
「當然,親愛的。等我把這兩隻碗洗完我就來跟你好好講講日記本里的故事,那可真是些好故事。當我去酒吧跟朋友吹牛的時候,我又有好多故事可以講了。他們一定聞所未聞。」
陳巍去洗碗,然後把煮粥的鍋也擦乾淨,放進箱子裡存起來。何巒把自己的背包架在右手邊,裡面有他常用的工具,正要去翻找金屬箱的時候,看到箱子上漆著的納/粹標誌。
「上帝,這裡怎麼會有納/粹的標誌?」何巒抬起頭問,「巍巍,你不能搞這種惡作劇,這不好笑。」
「不,這不是我的惡作劇,這確實是納/粹留下來的遺物,你看看那些箱子的生鏽程度和舊兮兮的外觀。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這些箱子上的該死的標記了,真該死,怎麼偏偏是納/粹。」
何巒蹲在箱子前沉默了一會兒,說:「你還記不記得占堆絳曲曾說1943年德軍秘密進駐西藏,深入岡仁波齊峰的事情?我希望你沒有忘記。」
「絳曲老師?我當然沒忘,我記得很清楚,我跟你的想法一樣。這裡說不定是曾經是納/粹的窩點,他們把這些箱子留在了這裡。」
「箱子裡的武器呢?難道也是1943年的武器嗎?」
「不,當然不是,是現代武器,只不過型號沒有更新,還是十幾年前的老版本。不過都是全新的,還很好用。」陳巍忙打開箱子給何巒查看,像是急著證明什麼東西。
何巒站起身,站在一堆金屬中間,環視一下四周,洞穴內所有的光線都來自於對面牆上的一盞蠟燭。他聞到淡淡的草木香,經久不散,雖然在醒來的第一秒他就聞到了,但他沒有在意。
「哪裡來的香味?草木的味道,雨後森林的氣息。」何巒說,他戴上手套跨過一隻箱子,「你在這裡噴香水了嗎?不太像。」
「蠟燭的味道。謝天謝地,你終於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陳巍把手上的水擦乾,扶著腰站在蠟燭前,「燒了七天,這根蠟燭一點都沒少過。你能看出來這種蠟燭出產自哪裡嗎?」
「你說這根蠟燭燒了整整七天七夜卻一點都沒少過?這不符合常理,照這樣燒下去,它能燒一千年不止。」何巒走到蠟燭旁邊,那股草木的香氣果然異常濃郁,燭火跳躍了幾下,影子隨之晃動。
陳巍攤攤手,說:「也許它真的已經燒過一千年了也說不定,你看,它已經這麼短了。青藏高原至少有5億年的歷史,2.8億年前它還是海洋。誰知道這片古陸上發生過什麼。」
「傳說長明燈使用的是人魚熬製的燈油,所以能長明不朽。」何巒仔細查看蠟燭白色的燭身,用刀片颳了一點在手裡捻動,「我從未見過這種材質的蠟燭,但毫無疑問的是,它是由某種油脂製成的。我從沒見過這種油脂,也許我們需要一台分子分析儀才能知道這東西的結構組成。」
「可是這裡沒有分子分析儀,我們什麼都沒有。」陳巍聳聳肩,把帕子丟在一邊的箱子上,「可能它就是人魚油做的吧,誰知道人魚油是怎樣一種東西,我們還得思考很多年呢。」
「北冰洋紫鱗人魚被打撈出來的那條新聞你知道嗎?好幾年前的老新聞了,世界上第一條被證實存在的雌性人魚,打撈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何巒說,他把手指抹乾淨,「不可思議。」
「那個我知道,看報紙驚鴻一瞥看到過,說這是『生物進化中一條奇特的分支』。更有好事者說這是『遠古時代人獸雜交的成功案例』,那這就真的太離譜了。」
「跟你說的一樣,我們還得思考很多年呢,得一直這樣思考下去。不過你沒覺得這種青草的香氣有些熟悉嗎?就好像在什麼地方聞見過?」何巒問。
陳巍仔細回想了一會兒,何巒接下去說:「在帕魯藏布江邊挖化石的時候,出了一件『江大王鬼船』事件,還記得嗎?你不應該忘記。那時候我們都聞到了一股草木香氣,可能你當時沒有在意,但我可是一直都記得。鬼船船頭掛著一盞燈籠,水漲多高都漲不過燈籠。你想想,燈籠里是不是放著這種蠟燭?又或者就是這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