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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城轉轉鋼筆,把筆帽抬起來,給朱旻看:「Time,is racing with each of us.」
「時間在和我們賽跑,如果我們什麼也不做,時間就會趕在我們前頭。」符衷說道,靜如海潮。
四人之間忽然達成一種和諧的默契,彼此都像多年老友一樣心照不宣。他們很淺淡地笑笑,分坐兩旁,仿佛畫中的場景。
「你真的相信你父親沒有死?」
「我不知道,我覺得沒有。」
朱旻不說話了,他沉默著踢踢腳尖,慢悠悠點燃一根煙,靠在打開的舷窗旁抽,煙霧被海風吹散了。季垚有點累,符衷扶他換個姿勢坐好,揉了揉腿。
不想再繼續面對電腦屏幕,符衷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又去檢查了一下電子設備。季垚伏案書寫,朱旻抽完一根煙,瞥一眼時鐘,踢踢季垚的輪椅腿兒:「時間到了,去做檢查。」
「每天檢查這麼頻繁?」
「嗯,必須的,你想不想快點好?想的話就聽我的,現在立刻到體檢室去。」
「好了,可以了,不要再說了,再說就煩了。」
「你可真是混蛋啊。」
季垚打整好自己的衣領,符衷推著他走出去。朱旻樂得輕鬆,輕輕哼著流水曲調,是一首童謠,凝重緊張的氣氛因此而變得有所緩和。
體檢的時候朱旻沒讓符衷進去,說裡面放射性太強,不適合進入。符衷沒有說什麼話,他答應季垚在外面等,捏了捏他的手指,然後扶著門框送他進去。
體檢室外的小桌靠著窗,於是太陽能從玻璃外邊穿進來,把冷硬的金屬也曬得發燙,符衷看到金色的光暈中有塵埃在飛舞。他脫掉外套坐下來,打開電腦開始日常的工作。
符衷仔細地整理剛才會議的內容,他用紅色標註出重點。季垚說符衷適合做他的速記員,因為符衷總是能一下就抓住要點,並記錄得條理有序,他冷靜、邏輯清晰。
剛寫下「楊奇華教授聲稱自己經歷過『岡仁波齊』事件、十年前的神秘事件」時,旁邊的手機突然亮了,他看一下,竟然是肖卓銘發來的消息。肖卓銘不常與他交流。
—有什麼事嗎?肖醫生。
肖卓銘翹著腿坐在昏暗的走廊里,膝蓋上放著電腦。她斜著身子靠在牆上,手裡夾著一根煙,煙霧飄飄蕩蕩,有些從她口中吐出來,像森林早晨的霧靄。
—給你發一個文件,注意接收。我老師本來想交給指揮官的,但後來情況不太好,就忘了。麻煩你轉交一下,謝謝。
她老師就是楊奇華,符衷是知道的。符衷答應了肖卓銘之後界面上就跳出文檔傳輸的進度條,他把手機放在一邊,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
肖卓銘撐著手看電腦,一邊翻動旁邊的藍色塑料夾,裡面厚厚一沓都是第一手研究資料。上面附著圖片,一條蛇張牙舞爪,內部的骨架清晰可見。
她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那張圖片上,慢條斯理地抽菸,然後看著灰色的天花板出神。圖上那條蛇生出四爪,頭骨上方多了一塊突起,像是角。
符衷等了一分鐘,文件才全部加載完畢,肖卓銘給了他解鎖密碼。
—文件請記得轉交給指揮官,非常感謝。另外,關於剛才的會議,我有點話要說。
—要我傳達給指揮官嗎?他非常需要你提供的消息。
—你自己看著辦。
—好。
肖卓銘坐在電腦前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語言,過了一會兒她才發過去:我看到過我父親的舊日記本,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的,他很多年前就消失了。
—好的,請問你看到了日記本上的內容嗎?
—看到了。牛皮紙封面,用墨水筆寫著「岡仁波齊考古調查小隊工作日記」。另外,還有一個黑白雙翼的圖案,也是用墨水筆畫的。
—我想如果有實物照片就更加直觀了。
—如果有我還會這樣描述嗎?對不起,我現在拿不出照片,就只是突然想起來了,臨時決定告訴你們而已。
—好,以後如果弄到照片了記得要發過來。你繼續說吧,我記著。感謝你為我們提供線索。
—先別急著感謝我,讓我把話說完。日記本里記載了他在西藏工作時的見聞,都比較簡略而且無聊,只有關於岡仁波齊的日記寫得非常詳細。
接下來都是肖卓銘一個人在發消息,符衷沒有打斷她。
—日記里提到了岡仁波齊腹地的一處秘密基地,是二戰時德軍駐紮的領地,軍事設施齊全,先進程度遠超那個時代幾十年。
—還寫到主峰底下有一個深淵,無法探測到具體深度和寬度,仿佛貫穿地球。他們認為深淵下面鎮著一個怪物,也許是一條惡龍,但沒有證實。
—日記中多次提到「龍」,具體的忘記了,只記得文字當中體現出他們對龍是否存在具有很大的爭議。
—其他的我也記不清了,只有一幅圖片我印象深刻。鋼筆畫的圖,就附在日記本里,要說,那畫工還不錯。我得給你描述一下,那是我覺得最離奇的地方了。
—畫面中描繪了高原起伏的山脈,岡仁波齊峰居於正中異常顯眼,旁邊一處河谷盆地。然後一座黑色的高塔在山背後拔地而起,直衝雲霄,就像通天巴別塔,頂上雲層環繞。
肖卓銘想想,拔出水筆扯過一張廢紙飛快地畫了一陣,然後起身走進通訊室,拿過工作人員手上的掃描儀對著紙照一照。完事之後點頭對人說謝謝,很快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