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戰情控制中心裡,星河的頭像懸浮在投影池上方:「地空飛彈部署完畢,雷達系統正常。渤海灣艦隊部署完畢,海上暫無危險。K-417潛艇部隊部署完畢,水下暫無危險。軍區待命。」
李重岩坐在情報室里長長的會議桌這一頭壓下話筒,面對著巨幅懸浮顯示屏問道:「符將軍,您對我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麼看法?」
符陽夏穿著軍裝常服坐在鏡頭前,身後的牆壁前插著國旗。他把雙手放在桌面上扣起來,看著畫面之外的人說:「我認為我們掌握著局勢,我們將會是勝利的那一方。」
片刻過後,先行者六號接入了總控室:「這裡是先行者六號。飛機正持續平穩上升,離地6000米,西風,十二節。距離塌陷口七萬四千米,當前速度6馬赫,預估到達時間36秒。」
*
符陽夏正坐在軍委辦公廳里與官員們商討軍隊調動情況,放在話筒旁邊的座機響了,他夾著水筆接了起來。這是時間局打來的電話,李重岩對他說:「這次的突發事件值得商榷。」
「你有什麼想法?」
「天文台的望遠鏡發來了數據,顯示波動來自43億年前或者更早,跟上回貝加爾湖的事故一樣。接連發生兩起事故,我們是不是該想一想這裡頭有什麼值得深究的地方?」
符陽夏按開了揚聲器,電腦顯示屏上跳出了一份文件,是李重岩發過來的。文件中顯示了國家天文台發布的數據,數據來源於部署在太空中的行星基站望遠鏡,這些龐大的望遠鏡群時時刻刻注視著空洞,像一簇簇眼睛好奇地瞪著茫茫宇宙。波動圖譜上標明了時間軸,從新四紀一直到震旦紀,越往遠古波動越強烈,最後圖譜消失,表示這已經到達了探測器的極限。
「震旦紀之前的已經探測不到了,找不到波動的源頭。」李重岩說,「您作為軍方代表,有什麼好點子嗎?」
軍委辦公廳里安靜了幾秒,符陽夏撐著會議桌,凝視著桌上堆疊起來的文件夾、拍紙簿。他默不作聲地凝神細思了一會兒,沉毅的雙眼定定地望著眼前的事物,驚訝地微笑著,讓他有一副正派、富有思想的神態:「我想這會是『回溯計劃』需要研究的問題。」
*
季垚拉起總距操縱杆,自動傾斜器上升,運輸機來到八萬米高空。運輸機上搭載有全新的蛛網原材料,用平面微粒技術壓縮在一個個圓柱形原料罐中,這些原料罐保存在運輸機特有的大肚子壓載艙里。其餘五架運輸機接連與他來到同一高度,季垚在頻道中確認所有飛機已到位。此時雲層已經被他們踩在了腳下,天際露出一道黑漆漆的弧線,晨昏線早已銷聲匿跡許多年了。
「先行者六號,運輸機組飛行高度已到達八萬米,位於塌陷口中心,請指示。」
「收到。」季垚在顯示屏上輸入數據,讓機身偏轉了一個角度,「一號運輸機左移15度,下降一百米。二號、三號持續監控塌陷口,與偵察無人機協助一號運輸機轉向。」
季垚隨後讓飛機懸停,屏幕上跳動著艾比爾點倒計時。前方一號運輸機做完了轉向工作,正緩緩調整角度,季垚將對接探針伸出,鎖定目標後手動駕駛飛機前往一號運輸機對接口。他小心地算準時間和參數,他不能在這種節骨眼上出錯。兩架運輸機嘗試了三次才對接成功,季垚立刻命令機組進入原料罐滑出程序。壓載艙的防輻射屏障打開了,釋放出裡面的原料罐掛架。
*
在警報拉響的時候,陳巍正在床上睡覺。他聽到蜂鳴警報後嚇得身子一抖,猛地睜開眼睛,差點從床上滾了下去。陳巍下意識地喊了聲室友的名字,但沒人理會他,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家裡就只有他一個人。他著急著下床,不慎又在門框旁把膝蓋上的傷磕破了。舊傷流了一灘血,陳巍忍著疼、抽著噎處理了好半天,才撐著拐杖趕去報到。
「七哥,你在哪兒?」陳巍對著電話大吼,噪音吵得他耳朵嗡嗡作響,「執行部有沒有派發任務?我的傷口裂開了,你快點過來給我看看,這怕不是又要縫針?」
符衷背過身去捂住耳朵,將耳機死死壓住,在呼嘯地烈風中大聲回答:「閉嘴,陳巍!我在停機場裡,馬上要登機出任務!你怎麼又把膝蓋磕破了?你是傻子嗎!」
陳巍坐在椅子上看自己的傷口,腿上的劇痛讓他抹了一把眼睛,強忍著疼痛吸入了一大口冷空氣才縮著身子回答:「剛才警報一響我就趕緊就爬起來,你說說出了這種事我還不趕緊去換好衣服報到?經過房門的時候撞到了門框,然後就可想而知了!這也怪不得我,七哥,指不定是哪個小鬼在暗中給我使絆子呢!」
「我現在去不了你那裡了,我現在很忙!」符衷皺起眉擋去撲面而來的風沙,「你給其他幾個人打電話,他們要是沒有任務就會幫你的!別打給祁姐,祁姐在無人機部隊裡,現在她沒空!」
幾輛醫療隊的車從機場外開了過去,看樣子是從李惠利醫院趕過來的。符衷望著遠去的車隊大聲補充道:「我看到醫療隊的車子了,他們是往指揮部去的,你可以叫來醫官幫你治療!」
「收到,符上尉!」陳巍喊道,隨後他掛斷了電話,扭頭就看見醫療隊的車子停在了外面。
十幾名醫官從廂式貨車上跳下來,後面跟著一隊執行員在快速轉運醫療器械。醫官們快步走入指揮部大廳,繞過牆壁轉進來時陳巍拄著拐杖沖他們招了招手。醫療隊裡有人看見了他,朝陳巍走過去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女醫生,她的身材被白褂和翻領長外套襯得小小巧巧的。她裡頭穿著的本色粗呢襯衫清清爽爽,領子沒系扣子,而是用一根細細的紅綢巾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