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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巍的思緒在半空中東飄西盪的時候,他突然聽得何巒放在床頭的鬧鐘響了起來,立刻眼疾手快地按掉了。不過鬧鐘的鈴聲還是驚醒了趴在陳巍胸上的那顆腦袋,何巒醒了過來,當他意識到自己身處哪裡的時候馬上清醒了大半,幾乎是反射性地彈開了。何巒擁著被子坐起身,離陳巍稍微遠了點,疑惑地盯著他。
「你醒了多久了?」何巒首先問。
胸上的壓力沒有了,陳巍這才坐起來靠在床頭:「就一會兒。你方才一直趴在我這兒睡,可把我壓得胸悶氣喘。」
陳巍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領口下露出他白白的胸肌來。何巒覷了覷他的表情,確認他沒在敷衍後伸手去按在陳巍胸前給他揉了揉。最後何巒故意抓了他一把,再收回手捂在被窩裡取暖。陳巍受驚似的瞪著他,何巒渾似沒事人那般自顧自吸了吸鼻子,他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感冒了,喉嚨里像塞著一塊火炭。
「你這呆瓜,」何巒抱怨道,「要不是昨夜你搶了我的被子,我怎麼會一早起來就感冒!」
陳巍探手過去貼著何巒的額頭捂了會兒,發覺到他的體溫有點高。陳巍立刻火急火燎地掀起被子把何巒裹住,摟著他說:「蓋著,我去給你煮薑湯來驅寒,你家生薑和菜刀在哪?」
何巒整個身體都被禁錮在被褥里,陳巍又那麼用力地摟著他,頓時動彈不得,只得眨了眨眼睛:「生薑在灶台前的窗台上,菜刀用刀具架最上面的那把,別拿錯了。」
「收到。」陳巍敬了個禮,扭過身體穿好褲子和鞋子,披上外套走了出去,順手把陽台上的燈按亮了。他急急忙忙地跑去廚房裡,找到了姜和刀,將菜板蓋下來後拿刀切了薑片,再削了幾絲白蘿蔔。他燒起了水,薑片和蘿蔔絲一起下鍋煮著。待大火燒得旺旺的時候,陳巍去簡單洗漱了一下。
煮好的薑湯由陳巍送到了何巒房間裡去,何巒正在打整床鋪。薑湯的味道很沖人,何巒皺了皺眉頭,去母親臥房的小櫃裡抱了一罐蜂蜜過來。
何巒舀了一勺蜂蜜倒進薑湯里,攪了攪,金黃稠濃的蜂蜜沒化完。他把勺子遞到陳巍嘴邊,說:「這蜜很甜的,蜂王漿,要不要嘗一口?」
蜂蜜甜膩的味道鑽進陳巍的鼻子,光是聞上一聞就知道這不是凡品,何巒滿臉期待地急急催著他,陳巍只得湊過去把勺子含在嘴裡,把花蜜全都舔乾淨了,然後一滴不留地全部吞下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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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魏山華和季垚一起吃飯,他們心不在焉地聊著天,一邊端著盤子在餐廳里找座位。魏山華見符衷一個人坐在桌上吃飯,周圍都是空位,便提議季垚一塊去見個面。季垚覺得魏山華這個提議多少有那麼點傻氣,不過他並未拒絕。符衷就像酒一樣,人一旦喝了酒就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了,腦袋瓜醉醺醺的,幹什麼都不由自己的身體做主。
「符上尉!」魏山華依舊擺出快活的、熱情好客的語氣喊道,此話一出便讓周圍的氛圍歡快不少,「我們可以和你坐一塊兒嗎?」
符衷看到了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的季垚,他馬上抓住機會點了點頭。魏山華正要在符衷面前入座,屁股剛沉下去一點還沒挨到座位,季垚拍他的肩頭一下:「這兒是我的位置,你坐邊上去。」
魏山華看了看季垚,再看了看符衷,隨後促狹地笑了起來,自覺地挪到了另一邊去。季垚佯怒著讓魏山華把嘴閉上,自己則先機盡占、心安理得地在符衷面前坐下。他們早上剛同桌而食過,現在卻又陰差陽錯碰在了一起。符衷笑盈盈地望著他,心裡喜歡他這樣,在桌下悄悄伸出腳尖碰了碰季垚的鞋子,再夾給了他一塊玉米。
「今兒吃玉米濃湯,味道還不錯,您也多吃點。」符衷指指自己碗裡,「這裡還有牛肉,您要的話就分給你。」
「這不公平,」還未等季垚開口,魏山華首先抗議道,「為什麼你只把肉給三土,而專門忽略我這麼大個人呢?」
季垚把一塊鱈魚塞進魏山華的盤子裡,好堵住他的嘴:「閉嘴吧你,他愛給誰給誰去,他看得見誰看不見誰那是他自己的事。」
魏山華不緊不慢地剔著雞肉,抬起藍色的眼睛在符衷和季垚之前逡巡了一次,微笑著說道:「你坐在他面前,他當然滿心滿眼都是你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實話實說罷了,不信你去問問符上尉。」魏山華一邊說著一邊將煎雞肉放進嘴裡,朝符衷看過去,「符上尉,你首長托我問你個問題,今夜隨不隨我們去一趟獵場?」
第32章 亭亭淨植
這話剛一跑進季垚的耳朵就讓他萬分不樂意起來,季垚放下剛要送進嘴裡的玉米,扭頭質問:「明明我什麼都沒說過,你為何要在這兒無中生有、信口雌黃?」
「我可沒有幹什麼無兄盜嫂的勾當,」魏山華陳情道,他攤開手來,仿佛是在面見法官,「你該問問你自己方才是怎麼說的,你說『若是符上尉能一道前往就好了』。老兄,我可是在幫你。雖說就一句話的事情,但憑你那個性子,事事都在肚子裡做文章,要讓你張口說出來怕不是要等到下輩子去!」
季垚立刻換上了一副肅穆之情,轉而他就羞惱起來,回頭看了眼坐在對面只顧低頭吃飯、一言不發的符衷,耳朵頓時變得熟紅。當著符衷的面被魏山華這樣揭破心思,季垚頓覺顏面盡失,他對著符衷發作不起來,只得瞪著魏山華喝罵回去:「胡說八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說出口來?盡會自打主意!不要妄圖揣測長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