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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垚在客廳里轉了轉,符衷問季垚想喝點什麼,季垚說他要喝加冰的櫻桃酒。符衷把開口玻璃杯遞給他,又送了他一碟烤制的杏仁莓餅:「首長您笑什麼?」
「放屁,我根本沒笑。」季垚從他手裡接過酒杯,晃了晃粉色酒水裡的冰塊。
「可是您的嘴角總是上揚,就像這樣。」
「開了一早上的會,面部肌肉需要放鬆,不然容易變成面癱。」
符衷沒說什麼,從容不迫地走到另一邊去拆開一個提著白膠封口的箱子,把一疊書籍和幾個相框從裡面抱了出來。符衷將幾個相框立起來放在陳列柜上,季垚一一看過去,看到了符衷和他父母在草坪上的合影,後面就是白色的莊園。照片裡的符衷與現在的有所不同,但五官是相似的,符衷長得與他父親酷似。
「20歲的我。」符衷告訴他,「這是我爸爸,這是我媽媽。」
季垚含著一口甜絲絲的酒笑道:「好嫩的俊哥兒。你媽媽很漂亮,爸爸也很帥。你們長得很像。」
「這是我十八歲生日那天照的,在大學門口。」符衷指了指另一張相片,「這張是爸媽的合照,我幫他們拍的。」
符衷總共就帶來了這三張照片。季垚默不作聲地看著照片上的人,一家人都面對著鏡頭露出笑意。他一口一口抿著櫻桃酒,兀自出神了一陣,然後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首長,我們星期四離開,我還能和您一起住三個晚上。」
「注意你的用詞,我們沒有住在一起,我們只是隔壁。」
符衷斜著肩膀靠在雲母石桌台上,襯衫領口開了一半。他往季垚那邊挨了挨,輕聲說:「您看起來不是很生氣?」
第12章 芙蓉雕飾
話音剛落,季垚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了敲門聲,安全防護系統自動彈出頁面,符衷看了一眼,外面站著的是老大、五爺、八胖和九兒。這四個人專門給符衷留了一條留言,說他們是專程來恭賀七哥喬遷之喜的。季垚同樣也看到了屏幕上的畫面,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不慌不忙地笑起來,回答符衷剛才的問題:「只要你不惹事、不多事,我就不會生氣。」
他們挨得很近,是符衷主動挨過去的,但季垚沒往旁邊躲。以他的烈性子來說,符衷已經是相當特別的那個了。旁人離不了季垚太近,因為他潛意識裡認為這些人都具有攻擊性。
符衷聞言垂了垂眼,免得讓季垚看到他眼裡亮晶晶的小星星。符衷還沒摸清喜怒無常的季垚究竟何時會發怒、何時會高興,但至少現在季垚是高興的,他沒推開自己或者來一通訓斥。此時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季垚一用力把符衷的身子推正,再不推正他兩人就要貼在一起了。季垚咬碎一塊冰讓自己冷靜,問:「你的朋友在外頭,不開門嗎?」
「您不介意嗎?如果您覺得不行,我就裝作不在家,他們過會兒自己就散了。」符衷露出狡獪的笑意。
「趕快去把門打開!」季垚拔高了音量,挺起胸脯立在符衷面前,「何不讓他們進來看看你的新家呢?我也要檢查一下你的朋友們是否符合時間局的規定!今天是抽查日,士兵!」
符衷立刻去迎來了門外四人,他們在玄關處鬧哄哄得笑了一陣,季垚把裝有櫻桃甜酒的玻璃杯擱在桌子上,像在訓練場上視察隊伍時那樣注視著這一群人。八胖率先進入客廳,他尚未將整間客廳收入眼底便看到了石台旁的季垚,季垚身上的制服昭示著他不俗的氣質,大軍官的威嚴盡數朝眾人壓去。
八胖駭得眼角直跳,他立刻在地毯上站直,腳跟碰在一起,抬手敬了一個禮:「首長好!」
這一聲「首長好」就是給陳巍三人的預警信號,笑鬧聲頓時戛然而止,三人從玄關處用標準跑姿小跑進廳依次排開,再向右看齊。季垚收著手臂站在離這一排人一米遠的地方,他高大的身軀傲岸、挺拔,讓他更加凜然不可侵犯了。季垚單獨將符衷叫出來站在一邊,邁著將領的步伐從剩下的四個人面前走過。
「來這兒幹什麼!」季垚盯住他們的眼睛問道,他能同時看見四個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東西能從季垚的眼皮底下躲過去。
八胖當了排頭,聞言立刻挺身站出來一步,季垚的提問要由他來回答:「報告首長,我們聽說戰友搬了新房子,特意前來祝賀!」
季垚扭頭朝八胖走去,他掃了一眼八胖胸前的姓名牌,站在這具寬闊的身體前審視著他的臉龐。半晌後季垚踮了一下腳尖,和和氣氣地開口:「許少尉,你是個很有膽量的人。」
「謝謝您這麼說。」八胖回答,他額頭上陡然冒出了汗珠,和和氣氣的季垚令他感到了恐慌,「不過長官,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季垚的和氣馬上就不見了,他伸出食指狠狠在空氣里戳了一下,厲聲質問:「你居然敢對時間局的規定嗤之以鼻!你的體重至少超過了最大標準體重20公斤,難道你不知道超重的後果嗎!」
屋裡鴉雀無聲,不管是符衷還是另外的三人都噤若寒蟬。陳巍的眼睛轉了轉,朝八胖看去,卻見季垚的目光轉瞬就朝這邊刺來了。陳巍抖了一下手指,把視線收回去,緊繃繃地抬著下巴,望向陽台外面開闊的景致。一綹一綹的斜雲正向著黑黝黝的遠山傾圮,枯萎的柳叢藏匿在高聳的冷杉背後,城市裡的燈光將黑天照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