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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的電子男聲忽然傳進耳機,它的聲音是首席研究員比著自己年輕時的聲線設置的,腔調頓挫,其聲動聽:「還有可能它不是我們這個世界存在的東西。」
季垚頓了一下,撩了撩頭髮,疲倦地笑道:「你很擅長偷聽人說話啊,星河。」
「星河可以思考,是您為我開啟了邏輯系統。另外,是指揮官忘了關閉耳機。」
季垚搭著手臂,抬起頭盯著屏幕上的虛擬人像對視了許久,挑起嘴角說:「看來邏輯系統很完善,開發你的研究員一定沒少在這上面花功夫。你說的沒錯,那東西與我們不在一個世界。」
「首長,先休息吧。還有一段時間就該日出了,我們又要上路,很累的。」符衷說,「星河,請你閉嘴。指揮官累了,需要休息。」
「好的,祝二位晚安。」
星河的聲音逐漸淡出,四野茫茫,再也聽不見一點聲音。季垚抱著槍靠在符衷肩上,眼睛迢迢地望著遠方。更遠處一座更高的山峰上,巨鷹仍站立於高樹,只留下黑色的影子。
符衷指著那隻鷹,然後從肩上取下肩章,舉起來,靠在巨樹旁邊:「雄鷹巨樹,一開始我就注意到了。你看,鷹張開翅膀飛起來了,跟執行部的徽章一樣。」
既要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徽章被月光鑲上銀色的邊,說:「執行部之前用的是黑白雙翼,後來換成了雄鷹巨樹。為什麼要換新的呢?又為什麼恰好是雄鷹巨樹呢?」
「換徽章的時間就是在你父親出事之後。我們得想想,這裡頭有什麼貓膩。跟了你這麼久,我突然發覺,時間局裡頭並不乾淨。」
季垚沒有再說話,符衷回頭看他時,他已經挨著自己睡著了。他確實太累了。
*
俄羅斯聯邦,貝加爾湖基地。
地面裂開之後,積雪落了幾團下去,很快就被掃走了。山脈一直綿延到湖畔,紅衫和雪松依舊被大雪埋了一半,湖面看不到波光,一群雪橇犬拉著農夫的雪橇正從冰面上飛速滑過。
「預計20號,受北冰洋冷空氣影響,氣溫將驟降至-38度,並伴有暴風雪。根據氣象台預測,四月中旬氣溫將回暖,雪勢將會減小......」
牆上的屏幕播放著天氣情況,飛機的轟鳴一下就把播音員的聲音給蓋住。停機場上空降下一個黑影,下方的燈光大亮著,像是什麼夜行動物的眼睛,一會兒就熄滅了。
機艙門打開之後降下舷梯,先下來的是秘書,所幸地下基地的溫度控制在體感最適溫度,不然就憑秘書身上一套西服,她就得被風凍住。
白逐籠著大衣走出艙門,下梯子之後正好碰上從升降台外走進來的康斯坦丁,他們握手,康斯坦丁稱呼白逐為「白夫人」。三疊提著箱子站在白逐後面,他已經換了一具身體,康斯坦丁看了他一會兒,沒有認出來。
「這位是我的門徒。」白逐說,她說的是俄語,輕描淡寫地幾句話帶過去,「跟了我剛不久,這回帶他出來遊歷。」
康斯坦丁微笑著與三疊握手,然後帶著白逐走下機場的懸梯。三疊沉默著跟隨在後面,他兜著手,口袋裡放著一把槍。康斯坦丁和白逐在交談,三疊聽到他們在說軍火的運輸問題。
「聽說鄂霍茨克海最近海盜猖獗,勘察加半島上不太平,我的貨物損失了不少。康斯坦丁先生,這樣下去可不行。」白逐說,她左手挎著皮包,脖子上圍著銀狐皮。
「不止是夫人,連我的貨物都莫名其妙丟失了很多。」康斯坦丁說,他西裝挺闊,鞋履整潔,「『金槍魚』向來與我們不對付,最近他們又開始作妖了。」
白逐的唇線自從下了飛機之後就沒有鬆開過:「那個狂妄自大的海盜頭子『金槍魚』?他以為自己是上帝的鞭子呢?得想個辦法把他們端掉,是該動手了。」
燈光忽然亮起來,他們走進了一條金色的走廊,腳下鋪著雲紋石磚,兩邊的牆壁都還是葉卡捷琳娜時代的風格。康斯坦丁說:「這回交給政府處理。」
「你是在說笑嗎?這不可能。」白逐否定了康斯坦丁的想法,「我不可能把這件事交由政府處理,而且這樣做也會把我們自己暴露。我們得自己動手。」
三疊沒有說話,他的大拇指在衣兜里摩挲著槍柄,神態安詳。轉過金色的走廊後來到一間小廳,裡面暖氣融融,桌旁有人——靠著盆花的是林儀風,還有個男人站在窗邊打電話。
康斯坦丁回頭進門後回頭看著白逐,隨手從案台上取下一瓶酒,倒在杯子裡:「自己動手直接開戰嗎?夫人,您確實很有魄力。但打仗不是件小事,真不是件小事。」
「我也想用和平方式來解決,但我不可能把這件事交由政府來做。我不相信政府,很久以前就不相信了。你還年輕,你不知道。」
「此一時非彼一時。夫人,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我覺得,和平至少比戰爭好。對大家都好。」
康斯坦丁把酒杯遞給白逐,旋了個身子朝屋內兩人招呼:「宴會開始了。」
兩個護衛把白逐和三疊攔在外面,搜查身上的武器。他們提走了三疊的箱子,又摸到三疊衣服下面的槍。
槍被端在銀盤子裡送走了,康斯坦丁笑說一句:「看來夫人教導有方,隨身讓門徒帶著槍防身。」
白逐笑而不語,目光看向站在窗邊的男人,微笑道:「你好,唐霖。我該叫你唐家家主呢?還是唐副部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