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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旁邊還有個醫生,兩個人忽然找不到話說,符衷催了醫生第五次,這回有季首長在,醫生終於加快了手速。季垚側過身子問醫生符衷的傷情,就像是上級關懷下級,淡得像一汪泉水。
最後一步完成了,醫生才收拾好染血的器具,脫掉手套站在一邊:「傷口不要碰水,近期不要劇烈運動,痊癒之前不要重複受傷......」
季垚抬手止住醫生的話頭,側過臉平靜地讓醫生先離開,傷員需要休息。肖卓銘恰逢其時地走進來敲了敲門,喊醫生去給另一個傷員取子彈。
「傷員在哪裡?」門外,醫生緊張地問。
肖卓銘笑一聲,抄著兜往另一邊走去:「除了這間屋子,到處都是傷員。
醫生沒懂她意思。
符衷等門關上才說:「肖卓銘是不是在幫我們?」
季垚把椅子往光下挪一點,伸著長腿微笑:「我覺得她好像很懂的樣子,包括她剛才來叫我,我覺得你是不可能就這麼直接跟她說,你想我了。」
「果然首長明察秋毫。」符衷說,他拉開窗簾,俯瞰廣袤的草原,「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一隻雄鷹忽然從窗外掠過,翅膀外圍鑲著一圈雪白的羽毛,晶亮瓷實。它繞著坐標儀盤旋了幾圈,然後振翅飛往更高的天空中去了。大片的鳥雀從天邊飛過,啼鳴灑落如雨滴。
季垚取下胸前的雄鷹巨樹徽章,抬手舉起,眯眼看著光束從鏤空的地方透過,雄鷹的翅膀被鍍上的金輝。
他的面色很安寧,唇角挑著西塞白鷺,還有南山的流水桃花。
「執行部的徽章,很好看。」符衷抬手遮住陽光,深邃的雙眼中忽然有了一種敬畏和崇拜。
季垚把手放下,扯過一邊的窗簾,順勢探身過去在符衷嘴角親了一下,窗簾擋去天光,也擋去了他們的小動作。季垚連著親了好幾下才鬆口,他坐回去,摩挲手裡的沉重的金屬。
「我加入執行部的其中一個原因,」季垚說,「就是因為它。當我還小的時候,父親帶我去過蒙古草原,他指著天上的雄鷹說,鷹是鯤鵬的後代,每個男人都該像雄鷹一樣,敏銳、剛強、不懼死亡。」
符衷聽他悠悠的敘述,視野中鷹擊長空。季垚用平穩的腔調繼續說下去:「所以我剛才對你說,我是指揮官,我必須得站在前線,死亡是必然降臨的事情,我們不用懼怕它。」
「首長以前說過,讓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不要一個勁往前沖,要先保護好自己,再去顧慮別人的安全。」
季垚笑著拉過他的脖子,在他額頭上親一下,溫聲說:「那句話我是對你說的,你跟我不一樣,你不用背負那麼多,你一定要記住,別人的命沒有自己的重要,包括我。」
符衷伸手把他抱入懷中,外面的陽光照亮了符衷半邊胸膛,季垚把頭埋在他胸上,聽到他毋庸置疑的聲音:「你的命和我的同等重要。」
季垚笑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0578,你又和首長頂嘴。」
兩人坐在窗前看景,黎明前的血腥已經離他們遠去。符衷問起季垚蛇群的事情,季垚給他講述了當時的戰況,最後說:「那條三頭蛇一直在攻擊我,好像它就是特意來殺我的一樣。」
「怎麼會,」符衷吻他的發梢,「46億年前的怪物怎麼會認識你,它只是想殺人罷了,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所以它一來就盯著你不放。」
「我也希望是這樣,我可不想與它們有什麼關係。」季垚偎著符衷,他有點累,腿更是沒有力氣。
符衷把他抱過去一點,給他按摩脫力的腿,一邊說:「把巨蛇殺死的那個生物,是不是我們在山中遇到的那一個?火焰一般的眼睛,還有龐大到無法想像的身軀。」
「隔得很遠,又下著大雨,所以我不敢確定。但兩者很相似,而且那些蛇群似乎對它非常懼怕。」
「它為什麼要來救我們?」
「它不是來救我們的,它是來和那條三頭巨蛇決鬥的,至於我們,對它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符衷回想起黎明時那神話一般的場景,黑雲壓山電閃雷鳴,而這些都只能成為「它」的背景。
「首長,我們需不需要離開這裡?這片草原很危險。」
季垚搖搖頭,閉上眼睛感受滲進頭髮里的融融暖意,說:「那東西到這裡來過一回,它很顯然是個極其霸道的王者,所以其他邪乎物件估計暫時不敢出來,我們很安全。」
「好,都聽你的。」符衷聞他頭髮上的香氣,剛清洗掉血污,陽光一照,泥融飛燕,沙暖鴛鴦。
「耿教授那邊是不是還沒探測完?我記得你昨天說還有一座山頭的。」
符衷點頭:「確實,本來打算今天重新去一趟。那座山很奇怪,教授的儀器總是出問題,我們不得不徒步上山。」
「這是什麼原因?難道跟赤塔一樣,存在一個磁場紊亂區?」
「確實很像,包括我的飛機,儀錶盤失靈,飛出了一兩公里才恢復正常。耿教授也這樣懷疑,但不敢確定。我今天開不了飛機了,首長另外安排一個人帶他們去吧。」
季垚看了看符衷的手,給他吹痛痛,調笑兩句:「我看你是想跟我膩在一起才說不能開飛機的吧?」
「確實有這個想法,首長需要休息,我想陪你。」符衷說,「但我確實開不動飛機了,萬一上去出了事,首長又要怪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