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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何巒問,他朝外面的管理員比了一個稍等的手勢。陳巍已經下車去了,走到後面打開了後備箱蓋。
「靈感來自於2006年從西藏泄露出去的那份秘密文件。」符衷看著時間,他知道通話該結束了。
「什麼?」何巒再問了一遍,但語氣跟之前不一樣。
對講機里沒有聲音了,何巒取下來看,上面寫著「通話結束」。何巒靠在椅背上,反覆回想著符衷最後一句話,把對講機丟到后座去,撈過自己的背包。
管理員又來催促了一聲,何巒說了句抱歉後開門下車,把包背上。陳巍正看著皮卡的後備箱被機械臂吊走,送進了傳輸通道,他搓了搓手,然後戴上手套。陳巍看到何巒肩上有雪,輕輕給他拍掉,提著槍往另一邊的安全門走去,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何巒的臉色不太好看,他低頭戴上帽子,眨了幾下眼睛說:「你知道從西藏泄露出去的那份文件嗎?」
「當然,我當然知道。」陳巍走得很快,他扭頭看了何巒一眼,「絳曲老師跟我講過這件事情。有什麼關於這個的新消息嗎?」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再仔細想想這份文件,如果能知道文件的內容就好了。外面的黑塔和ALICPT基地就是受這份文件啟發才得以誕生的,我們得要想想這裡面的來龍去脈。『當一群人都在砍伐罪惡的枝條時,只有一個人在砍斫罪惡之根。』,我們得做那個砍斫罪惡之根的人。」
「這麼多年過去,文件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裡去了。我們連那東西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空穴來風都無法判定,又怎麼去砍斫罪惡之根呢?」陳巍攤開手,表示了他的疑慮和擔憂。他們此時正在前往天文站內部,蛛網颯颯的白光忽地從外面照進來,如同雷暴來臨的前幾分鐘。
何巒站在天文台的二層瞭望平台上,後面就是敞開的穹頂,望遠鏡正在工作。稍遠一點的地方修建有大型望遠鏡群和信號發射塔,佇立在其中的基站早已被大雪淹沒,與群山和荒野融為一體。何巒覺得這些雪早晚要把高原弄成荒漠。他把裝有儀器的箱子從通道內拖出來,站在三腳架前調試了幾下軍用望遠鏡。
「有東西讓我們去思考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好歹能給我們一點方向。」
「我們該到哪裡去弄來那份文件?連絳曲老師也不知道它究竟在哪裡。」
何巒把圍巾塞進衣領,說:「不用我們親自去找,有人會去找。我們只要好好守在這裡,每天記錄數據,然後挑些好看的上交給報社就可以了。」
陳巍站在原地忖度了三秒才知道何巒說的那個人是誰,他踩踩鞋跟,有些擔憂,眉頭還皺著。蛛網猛烈的地放射出光線,猶如激烈的爆炸正在高層大氣發生。陳巍抬頭看著黑色的天空,那顏色就像他失明的那隻眼睛所看到的一樣虛無:「我在想北極那邊怎麼辦,如果像這樣繼續演化下去,不用一年地球就會被強引力給撕成碎片了。」
何巒抱住他,動作很輕,鬆鬆地環著手臂。他摸了摸陳巍的頭髮,摸到藏在他頭髮里的眼罩繩:「我們不是正在與北極合作嗎?辦法總會有的。我想過,把建造ALICPT和黑塔的那套理論應用到解決北極黑洞危機上去,說不定能起到作用。」
「再修一座塔嗎?來不及了,而且無法保證這座塔一定會有用。而且那樣也就意味著西藏的這一切都變成了無用之物,這勢必會造成巨大浪費。」
何巒不言語,他把手指穿進綁在陳巍腦後的繩子結圈裡,打著轉。陳巍聽了會兒風聲,在何巒臂彎里側過身子,把槍靠在手肘上,說:「符衷有跟你說過關於『回溯計劃』的事嗎?我都沒來得及跟他好好聊聊。老天,我一開始以為他回不來了。」
「沒有。」何巒鬆開手,走到一邊去坐在鋪著牛津布的木頭箱子上,開始做自己的事情。他從背包里抽出水筆和筆記本,記錄望遠鏡上顯示的數據。
陳巍擺弄著測繪儀,拖著它的支架挪到適當的位置上去,盯著目鏡往外眺望了一陣,過會兒才抬起頭來,說:「我仍把希望寄托在『回溯計劃』上。」
他這句話沒頭沒尾,何巒聽見了,抬起眼睛看著他。陳巍雙手把住測繪儀的兩邊的螺旋調整器,正把台架升高一些。何巒沒說什麼,他低頭從身邊的背包里找出一個金屬盒子,放在腿上。盒子還是密封的,從未打開過,底部印著雄鷹巨樹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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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衷把水筆蓋好後放回遠處,白紙多折了幾次,放進口袋裡。他拔掉肖卓銘的卡走出門,在實驗室找到正在電腦前比對血液分析表的肖醫生。
肖卓銘見他進來,抬手把護目鏡滑到上面去,接過自己的卡,看都沒看直接丟在一邊的抽屜里:「打了這麼久的電話,話都該說完了吧?」
「話是說不完的,只不過講了點重要的事情。」符衷說,他看了眼旁邊的玻璃櫃,裡面懸放著兩管血,符衷點了點腳尖。
肖卓銘轉過身,興趣盡失地把護目鏡弄下來,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疊文件夾,符衷看到上面的標籤寫著「林城」兩個字。肖卓銘拿著原子筆頂在電腦屏幕上,好像要用這支筆把屏幕捅穿似的。她沿著某一行字挪動筆尖,不時低下頭看看鍵盤下面另外一份潔白的列印紙,她圈出她認為不對勁的幾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