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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關上門後走到辦公室中間來,扯著西裝外套的下擺理正褶皺,符衷一看就知道他一定是在電梯裡跟一大群人擠來擠去了。符衷把筆放下,瞟了眼時鐘,說:「為什麼遲到?」
「電梯太擠了,而且走錯了樓層,半路還出了事故。」助理回答,他就是之前那個半天拿不出一張文件夾的笨手笨腳的新手,不過他現在看起來總算熟練了點。
符衷點點頭:「看來你一路上挺不幸的。你晚了整整五分鐘,而我十點二十就要到空中基地上去一趟。你口袋裡有支票嗎?」
助理從衣袋裡摸出一疊窄窄的紙:「有。」
「你是打算去人事部解釋遲到的問題,還是交罰款?」
助理沉默了一陣,他有點緊張地吞了下喉嚨。僅僅遲到了五分鐘就要被人事部找上,或者交罰金,這兒的規矩有點太嚴格了。志願者斟酌了一下,說:「交罰款。」
「哦,那行。」符衷知道多數人都會選擇後者,「那就給北京市兒童福利院捐點款吧,那兒有很多孩子都在各種特殊職業部門工作。然後我就不再追究遲到這件事兒了。」
「長官,我是因為電梯故障才不得不晚了幾分鐘的。」助理說,他試圖再多解釋幾句,免得讓支票本被蹂躪。
符衷伸出手指:「但你不應該下錯樓層的。」
助理深呼吸了兩下,仍語氣鎮定地開口:「我很樂意幫助那些孩子。」
然後他伏在桌上很快地寫了一張五千元的支票,撕下來後遞給符衷。符衷看了眼支票上的數字,點點頭,把紙頭放進右手邊的夾子簿里。助理不知道督察官會對他寫下的數字有什麼感想,不過督察官沒再為難他。助理鬆了一口氣,不管他有沒有做對,符衷是不會再追究這事了,人事部也不會來找他麻煩。
「匯報情況吧。」符衷說,他把夾著支票的簿子放到一邊。
助理看了眼鍾,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他用了五分鐘時間翻著文件夾里的備忘錄說完了事,然後把收集來的資料放在了符衷面前。他主要說了些關於海底避難所的工程進度,最後詳細講了講華盛頓時間局的最新狀況。符衷默默地低頭翻看著助理提交的資料,他在其中一頁紙上停留了一會兒,說:「康斯坦丁先生準備登上『天秤宮』號飛船離開地球了?」
「啊,大概是吧。」助理說,「這些都是從貝加爾湖方面傳來的消息,裡頭有我們的間諜。」
符衷知道助理根本不會在意康斯坦丁,他們的關注點不一樣,符衷想的事情比助理複雜得多。他又問了助理幾個問題,然後在十點十五的時候把他放走了。符衷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和其他的文件放在一塊,撈起外套穿上後走出門去。他通過頂層門禁,乘坐飛機上到空中基地去,碰到了剛從基地艦橋上下來的魏山華。
「幾天都沒見你上來過了。你去哪?」魏山華身上沒帶槍,他很少有不把槍拿在手裡的時候。
「去實驗室找肖卓銘,我要告訴她一些事情。」符衷看了眼下行通道,把手套戴好,「你呢?現在有事嗎?」
魏山華回頭看了看艦橋,欄杆後面有執行員在站崗,瞭望塔上的望遠鏡一刻不停地轉來轉去,其實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麼新鮮事。不過天文站裡面的望遠鏡就不一樣了,他們甚至推算出了第五空洞會在一個月後的某一天猛烈爆發,並發出了紅色警告,現在基地外部的投屏上都亮著紅色的「WARNING」標誌。海底避難所已經在建造了,南極洲的末日難民營、斯瓦爾巴的世界種子庫現在都派上了用場。全世界已有不少無法離開地球的民眾都被送去了南極洲,藏在號稱堅不可摧的「人類最後的盾牌」里,那地方有個名字叫「奧林匹斯」。
人類從神話時代走來,最後又回到了那裡去。自神靈顯現至今,時間並沒有逝去,神話傳說全都是寓言。
「我剛結束上午的工作,正打算回去休息。不過我現在突然不想休息了,我打算去實驗室看看。我可以嗎?」魏山華問,他把帽子摘下來,摸了摸棕色的頭髮,他藍色的眼睛格外晶明亮。
符衷笑了笑,轉身往下行通道走去:「那我們邊走邊說吧。」
魏山華跟了上去,經過他的辦公室時,他進去了一會兒,出來時腰上多了兩把槍。符衷沒說什麼,他自己也常常把槍和彈匣藏在西裝里,他的腰帶後面還貼著一把匕首。
「康斯坦丁要逃跑了。」符衷說。
「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才,我得知他正準備登上『天秤宮』號,看樣子他是要跑路了。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宣布解散貝加爾湖基地,而且莫斯科時間局一定會要求他這麼做的,因為莫斯科想獨占時空通道。」
魏山華撇了一下嘴巴,當他想表達輕蔑或者難以理解的時候就會做這個表情。他說:「莫斯科想要時空通道,康斯坦丁只想自己保命繼續撈錢,他當然很愉快地就把貝加爾湖基地賣了。」
「貝加爾湖基地其實跟莫斯科時間局沒多大關係,在準確意義上說更像一家公司,康斯坦丁本質上是個商人。不他可能會把通道拱手讓人,因為他光靠著這條通道就賺了不少錢,那就是他的搖錢樹。」符衷走下了幾道樓梯,然後在一道封鎖門的密碼盤快速輸入密碼,再照了人骨識別,「他很肯定會把通道拍賣,誰出價高就是誰的。這可是世界級的大買賣,康斯坦丁能大賺一筆,還能把屁股擦得乾乾淨淨,一走了之,去新家園繼續干他的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