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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畫。」符衷就著溫水將控休眠藥吞了下去。
季垚給自己戴上手套,歪頭過去想看看符衷到底在畫什麼,不過符衷已經先他一步將畫冊蓋上了。季垚戴好手套後拍了符衷的腦袋一下,說:「為什麼不給我看?你這個壞小子,該不會是在畫我吧?」
符衷被他說中了,心虛地眨了眨眼睛。季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一猜即中,符衷的心思太好猜了。季垚盯著畫冊封面看了會兒,雖然他很想看看符衷把自己畫成了什麼樣,不過他最後還是沒有這麼做。季垚吃掉了藥片,像指揮人打仗一樣拍了拍符衷的背:「好了,獵人小分隊要出發了,動起來,士兵!快點兒!」
魏山華去買了些茶葉和糖果帶在身上,然後乘坐快速轉運電梯上升到停機場去,直升機已經在泊位里等候多時了。魏山華進入駕駛艙,看了眼時間後啟動了飛機,緊接著他就看見季垚從電梯裡走了出來,符衷跟在他身邊。魏山華看著這兩個人笑了笑,然後調試飛機的各個系統,再把滑杆推到前面去鎖住。
季垚登上機艙,符衷坐在另一邊。魏山華對地面指揮人員的比劃了手勢,起飛指揮官將手舉過頭頂,揮舞著手臂畫圓圈,示意他們可以起飛。魏山華呼喝了一聲,只是這一聲便讓符衷如同身處正往前線飛去的飛機中一樣。頂上的穹蓋打開了,直升機抬起身子,盤旋了一圈後升往高空,飛入灰茫茫的細雪中。
符衷攤開手來,手心裡放著兩塊糖。季垚不言不語地拿走了一顆,剝開糖紙將糖塊含在嘴裡等它慢慢化掉。甜滋滋的味道讓機艙里仿佛也充滿了甜蜜之氣。季垚斜靠著機門,低頭俯瞰下方的西伯利亞平原,整塊大地就是一片葉子,山脈和河流就像樹葉的葉脈。天鵝絨似的楊樹林覆蓋在渾圓的山包上,鐵一般的松樹高聳入雲,狹長的貝加爾湖則藏匿在山谷間爍爍閃光。
「我們此行去哪兒?」符衷問道,他注視著天空中悉悉簌簌的落雪,而直升機則用謹慎的、令人戰慄的隆隆聲警告飛雪休想擋住它的去路。
「赤塔。」季垚回答說,「那兒有一個獵場,我十幾歲的時候曾去過那裡。是不是,山花?」
魏山華點頭贊同了季垚的說法,他們有一陣沒一陣地聊著天,而季垚更多的時候則是一邊看著雪花晃來盪去,一邊想著一樁與這雪夜交融在一起的模糊不清的往事。
第36章 進山打獵
西伯利亞冬天來得甚早,十一月的深山已經下了大雪,晚上零下二三十度,野林子裡的積雪能沒過膝蓋。他們一小時後到達東部赤塔市,再經過奇科伊鎮,隨後在一處淺灘旁降下了飛機。一路上,魏山華一直唱著歌,帶有俄羅斯鄉間的調子。他唱幸福的祖輩時代的民歌,唱得婉轉動聽,連符衷都驚訝於這個魁梧獷悍的人竟然還有如此歌喉。
「我母親是俄羅斯人,」魏山華說道,也不管符衷究竟有沒有在聽他說,「我小時候在俄國伊爾庫茨克生活過一段日子,那兒就是我媽媽故鄉。九月杪,穀物都分櫱了,我們就坐在田埂上唱歌。若是碰上了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我們就呼朋引伴、趕著獵狗去打獵!」
「那會是一段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記得好多年。」符衷笑著說。
魏山華的藍眼睛終日笑眯眯的,是個好脾氣的男子漢。他身體健壯、精力充沛,就沒見他何時垂頭喪氣過。聽見符衷對他的話語給予了肯定,魏山華便精神大振,愈加興致昂揚地說了下去:「誰說不是呢!儘管我已經離開伊爾庫茨克許多年了,我與我媽媽也天各一方,但時至如今,我還是常在夢裡回到那無憂無慮的童年裡去!」
他們說著就笑了起來,魏山華還斷斷續續地說了些他的家人,說他的父親、母親、外公。他的父親是個腳蹤不定的神秘人,他的母親則在遙遠的俄羅斯聯邦安全局任職。
說笑時,季垚望著白茫茫的無涯無際的雪地,飛行的後半程便迷迷糊糊地打起盹來。季垚的頭一點一點地碰在玻璃上,符衷心疼他,伸手去輕輕把他的頭挨過來,靠在自己肩膀上。這樣一來符衷就聞見了季垚身上的香氣,就算他此時焚香閉眼默念著清心經,那香味兒也會把他弄得心神不寧。
符衷心裡懷有無限的溫情,他對季垚不光有好感,而且還喜歡著他。每當他看見季垚的時候就會時時刻刻流露出柔情,季垚強健的外表、捉摸不定的性格無不投合著他的喜好。
魏山華按亮了降落警示燈,緊接著直升機觸地,震動了一下後穩穩地停在了河灘上。符衷聽到嘩嘩的水聲,往外看去,只見兩山之間夾著一道河流,河畔的沙洲積雪盈尺。再遠一些就是負雪的火山錐,像一頂斗笠被遺棄在那裡。山花熄滅了電源,率先拉開機門跳了下去,踩在柔軟的銀白色細沙上撐著腰環顧四周,潔淨冰冷的空氣令人心醉神迷。
「首長,該醒過來了。飛機停在了河灘上,我們下去吧。」符衷低下頭,靠在季垚耳邊輕聲細語。符衷控制好自己的氣息,讓它們灌進季垚的耳道里。
季垚正在恍惚中夢見大學裡的情景,他聽到有人在彈琴,禮堂里燈火燁燁,照得他睜不開眼睛。符衷叫了季垚幾回才讓他醒轉過來,季垚捂住臉揉了揉眼睛,搭在窗上看了會兒外面的風景。
「赤塔的獵場。」季垚一邊說一邊睏倦地眯起了眼睛,但他馬上就精神抖擻起來,拿上了自己的槍,「你還沒來過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