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
「收到,長官。」科員推著椅子滑到另一邊去,讓計算機組開始清除莫洛斯中的殘留數據。
秘書替李重岩打開了會議室的門,李重岩將平板還回去後略微整理一番衣袖和領口,踩著皮鞋走入廳堂中。執行部的副部長前來與他握手,副部長的身材與李重岩一般無二,高俊挺拔,一看就是個有頭有臉的體面人物。副部長身上有許多了不起的野獸般的東西,他的眼眶常常發紅,這得歸功於他體內的酒精濃度。但即使在他清醒的時候,眼睛裡也時常散發著野性。
副部長對自己的許多事都諱莫如深,他在時間局裡就像個幽靈,甚至比李重岩還要神秘。鮮有人能成為他的知交,人們對他的身世更是知之甚少。當他伸出手來與李重岩緊緊相握的時候,他手背上一條筷子長的傷疤赫然暴露在了燈光下。那條傷疤發白、凹陷,把他的手掌劈成兩半,儘管它只是一條疤痕,但仍令人覺得兇猛非常。
符陽夏隨後乘坐軍委的車來到了時間局裡,當他進入會議廳時,李重岩上前來與他見了面。兩人熱切地交談了好一會兒,李重岩對他說:「符衷與他走得很近。」
「那是他們自己的事。」符陽夏笑著說,側身往會議桌走去,「我想,聰明的人應該會做出正確的判斷。」
*
季垚抬著槍口默默地站了一會兒,他的手指按在扳機上,就像在瞄準一隻鹿。季垚從前當過狙擊手,他在叢林裡一動不動地熬了48小時,終於擊斃了敵手。當他端起槍的時候,那種奇妙的感覺重又回到了身體裡,讓他覺得自己仍處於林莽的包圍中。
攝像頭一會兒之後就轉開了,季垚這才不動聲色地把手指從扳機上鬆開。他放下槍,虛擬窗戶緊接著關上了,重又變回貼著香檳色壁紙的牆壁。季垚背過身去把槍放回桌面上,拉開羊絨大衣的衣領,脫下衣服搭在椅子靠背後頭。他伸手進去摸了摸自己的項鍊,墜子上一閃一閃的紅燈已經熄滅了。
他先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放水沖洗雙手。他在嘩啦啦的水流聲中暗自想著方才到底是誰在監視自己,又是誰操控了自己屋外的攝像頭,是什麼原因讓對方非得這麼做。想了一會兒後他關掉水,檢查了一遍符衷是否把藥膏和棉簽放回了正確的地方,再走出去打開了臥房的門。
符衷聽見了外頭的聲音,他握著槍靠在門邊,上好了子彈和消音器後待門一開便轉過身去抬起槍對準外面。他的對準了還沒進門的季垚,而季垚同樣用伯萊塔正對著他的心臟。
「這麼快就想要和我槍口較量了?」季垚看著他說。
符衷忙把槍收回去,舉起手來表示自己不反抗:「當然不,長官,我只是怕外面的人不是您。」
季垚上前一步把槍口頂在符衷心口處,抬著手腕點了點,問:「不是我還能是誰?」
「您說房裡有竊聽器,還有小尾巴在監視咱們,於是我就怕來了特工,要把我捉去關進審訊室里了。」
「你怕什麼?」季垚別開槍柄壓在符衷的肩,讓他側身避開一步,「我不是還在外面守著嗎?就算特工來了也得過了我這一關對不對?」
「您說得對,長官。」
季垚進到臥房裡,把伯萊塔扔在床鋪上,瞥見桌上攤開著《斯拉夫神話》,他便知道符衷在房間裡做些什麼事了。季垚沒說話,他拉開衣櫃將裝備包取出來,拉開鏈子開始清點起裡面的東西。符衷卸了彈匣和消音器,將槍藏回去,問道:「方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包里有幾樣圓盤炸彈,季垚把它們一一拿出來核對數目,說:「屋外的攝像頭被人動了手腳,轉過來正對著我屋內,準備窺視我的動靜。我第一時間屏蔽了竊聽器,他們應該沒聽到什麼。」
「是什麼人要這麼對您呢?」符衷去搬開桌上的東西,好給季垚騰出位置來擺放那些各型各色的工具。
沉默了一會兒後季垚才回答:「我不知道,能隨意接入莫洛斯的監控系統並且專門針對我的人必定本事不小。也許是內部調查科的吧?他們總喜歡幹這種跟蹤人的事,他們的沿眼線遍布全球,就算跑到了月亮上也休想逃過他們的眼睛!」
符衷笑了笑,沒作聲,低頭幫季垚清理著包里的東西。裝配好所有的槍枝彈藥後季垚看了看時間,靠在桌板邊上喝了口水,說:「再過兩小時我們就乘直升機出發。現在你可以回你自己的地方去了,把衣服換好,到時候去停機平台上等我。」
「我的衣服就在我的背包里。」符衷指了指外面,「我一直都裝著的。我還差一件防彈衣就夠了。」
季垚收攏手臂,伸著雙腿看他,默不作聲地吞了幾口水。他知道符衷這話是什麼意思,符衷就是在待在這兒不走了。不過這樣也挺好,他若是走出去了說不定又要被什麼人跟上,還是與自己待在一起比較安全。這個好心腸的壞傢伙,讓人時刻為他提心弔膽著,生怕他被人勾了、搶了、使絆子了。
「你這事兒精!」季垚站起來責怪他,卻半點沒有攆他走的意思,「防彈衣等會兒我給你吧。你若不想走我也不趕你,但你可千萬別蹬鼻子上臉就以為我這是對你青眼有加了。聰明腦袋和彎彎腸子別整天盡知道琢磨我!」
他讓符衷去了外面,自己則留在了臥房裡。符衷笑起來,心裡給自己打了個氣。符衷覺得此時保持點距離是最好不過的了,如果季垚離他近了些,符衷早就忍不住想把他抱起來轉個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