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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巍回答:「是的,長官。」
季垚點頭:「剛下訓?」
「是的,長官。」
季垚又點頭:「為什麼剛下訓就練大合唱?」
陳巍抿唇,做出肯定的表情,胡說八道:「這是我們的慣例,下訓之後合唱一遍,放鬆身體,然後再解散。」
「噢。」季垚說,不予置評,他單獨挑了一個人出來,「這個人臉上是怎麼回事?」
這個鼻青臉腫的人就是剛才打架鬧事的兵,他的額頭上有個青色的包,還渾然不知地流著鼻血,半邊顴骨腫的老高,這副熊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陳巍滿懷歉意地解釋說:「我們在訓練中舉行了幾次比賽,他對比賽結果感到不滿,於是就是別的中隊的人打起來了。」
「這樣嗎?」季垚抬了抬眉毛,「所以比賽結果到底公不公平呢?」
「公平,長官。」
季垚壓了一下唇角,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然後輕描淡寫地對士兵說:「歸隊。」
倉庫里寂靜非常,眾人都大氣不敢出一聲地挺立著。季垚去巡視了一圈六號倉庫,查看了那些支撐在台架上的巨大發動機、鋼皮外殼、玻璃擋板,吊機的臂膀上掛著鐵鏈,鏈子閃閃發光,看起來時常揩拭。季垚走到一輛拆了一半的車前面停下來,隨後拿起掛在旁邊的記錄冊看起來,發現這輛車是一周前送進來的,維修記錄停在送進來的第二天。
他不作一聲,用舌尖頂了頂口腔內壁,若無其事地把記錄冊掛回去。接著他打開一扇車門查看內部,在座椅下方看到了一個塑膠袋。季垚輕輕撥開袋口往裡看了眼,是些煙、茶葉、奶糖、巧克力等小玩意兒,雜亂無章地包在一起。他什麼話都沒說,把袋口蓋回去,抬手關上了車門。
季垚離開了車子,捻了下手指,慢悠悠地踱回新兵面前,抬起頭朝陳巍微笑道:「趁著現在下訓,我們不如去士兵們的營房看看?」
陳巍吞了吞喉結,季垚的表情和聲音讓他如臨大敵,而事實也確實如此。陳巍面色鎮定,欲打消季垚這個念頭,說:「長官,士兵們下訓之後一般是去等候廳休息,等待下一場訓練開始。」
「我要檢查你們的營房,現在就去,立刻執行!」
「收到,長官!」陳巍立馬高聲應答,轉向新兵方隊,「所有人排成兩列縱隊,去各自的營房門口站好!」
士兵們排好隊往倉庫外面走去了,季垚最後看了眼何巒和維修員們,再不著痕跡地瞟了眼旁邊的「禁止通行」立牌,扭過頭戴上墨鏡往門外走去了。何巒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等季垚的背影消失在外面熱辣的陽光中了他才緩過神來。何巒轉身看到站在後面的維修員,這些人都呆呆地望著他。何巒感到一陣煩躁,立起兩條眉毛大怒道:「還不快去幹活,懶鬼!都給我動起來!」
烈日下,兩列縱隊小跑著前往新兵居住區。那兒佇立著一排排的蘇聯式五層平頂房,外面用粉白的矮牆團團圍住,與格鬥訓練場僅一步之遙。陳巍帶的新兵營住在1號樓,進了大廳之後沿著樓梯跑上去,快速站在各自的營房門口等待著首長檢查。陳巍則雙手緊貼著褲縫立在樓梯下,準備為季垚引路。
季垚稍後些抵達,立夏的日光把地面曬得滾燙,一絲風也沒有。偶爾有汽車經過,帶起一股滿是柴油和塵土氣味的氣流,讓人不得不屏住呼吸。陽光把季垚的皮膚曬得發紅,他低著頭和伍陶寧邊走邊談,大部分時候只是伍陶寧在自說自話。直到他走進了宿舍下方的大廳里,才感覺到一股股清涼之氣撲面而來。
一層樓20個房間,每個房間住2個人,陳巍帶的隊伍剛好住滿1號樓的第一層。季垚走上去,首先查看了走廊。走廊的地面瓷磚反射著盡頭玻璃外照進來日光,空氣清新,沒有異味。
伍陶寧少校打開了第一間宿舍的門,季垚隨後走進去,守在門口的兩個兵跟在後面準備回答首長的問話。季垚一聲不吭地在屋中央轉了一圈,審視著桌面上的相框、書本,樣樣都整齊有序。他拿起一個相框看了看,再去看看站在後面的兩個兵,確認這是他們本人。看完了這些後,他朝裡邊的一張床鋪走去:「這是誰的床?」
「我的床,長官!」一個皮膚黝黑的小伙子站出來說。
季垚伸手指著床尾的行軍被問道:「為什麼被角沒有疊成方形!」
「什麼?竟然還有這種事!」陳巍一步衝上前去抓起床板一把掀翻了,「我跟你說了要好好疊被子!現在我不想聽你解釋,你馬上給我做20個伏地挺身!」
床板被掀翻後就聽到一陣嘩啦啦的響聲,季垚立刻被吸引了注意。他邁著步子走過去,站在一堆亂七八糟的被褥旁邊,低頭看著下面露出一角的紙質書籍來。季垚抬起眼睛看了眼呆若木雞的陳巍,再看了眼滿頭大汗的士兵。士兵被季垚的目光駭得眼皮一跳,立刻趴下去做起伏地挺身來。
季垚彎腰把藏在床墊下邊的書抽出來,發現是色//情刊物。他一手抓住被褥掀開來,又在下面找到了一部手機、一台微縮電腦。季垚把這些東西拿在手裡,挑了一下眉毛,陳巍已經面如土色了。等到新兵做完伏地挺身站起來打報告時,季垚讓他把手機和電腦打開。新兵照做了,裡邊果然有不少「違反軍紀」的影像。
「執行部新兵八個不准第七條是什麼!」季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