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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只是因為軍隊裡沒有女人,才讓你愛上了一個男人嗎?」
「肖卓銘醫生不就是女人嗎?還有不少女專家和女學者,她們都是女人。」季垚微微地笑,手搭在欄杆上,「我是愛他這個人,不是愛他的性別。」
「是什麼能讓你如此堅定而執著呢?」
「生理上的吸引,以及我自身的孤獨和野心,還有他對我曠日持久的暗戀。我們都能從對方身上獲得庇護和救贖,他是上帝,上帝在人間。」
「佛說眾生皆苦。」
季垚拍了拍欄杆,看著海底基地的穹頂正在慢慢打開,晶瑩的黑色海水裡,成群的鯨魚和蛇頸龍在游弋:「何止眾生,天道苦,地獄也苦。我在地獄裡打滾,卻在天堂里享福。」
作者有話說:
後天休息,不更。
第191章 心之歸處
「是蛇頸龍。」肖卓銘把手抄進衣兜里,抬腳給執行員讓路,留在了電梯門口,「誰打開了穹頂?這地方怎麼會有蛇頸龍?」
楊奇華摘掉眼鏡別進衣兜,拍掉袖子上的灰塵和褶皺,他沒有說話,但肖卓銘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耿殊明和他的學生正在討論這些龐大的海生爬行動物,邵哲升捧著筆記本記錄下自己的見聞,他甚至在某一頁上畫下了一頭蛇頸龍的插圖——他大概沒有哪次比現在更有靈感,他覺得自己就像古希臘的詩人。
「那是魚龍類,那是楯齒龍類。後面那幾條在黑暗中鬼鬼祟祟看著我們的,有著將近體長二分之一槳形長尾的怪東西,是滄龍類,我想你在實驗室里應該都見過。」
「當然,我見過,老師,我還見過它們的復原模型。」肖卓銘說,她扶好眼鏡,「但是我沒有想到會在這裡一次性見到這麼多活體,這些東西在二疊紀才出現,白堊紀就滅絕了。」
耿殊明撩開衝鋒衣的下擺,扶著腰站在楊奇華旁邊,思忖了一陣後比劃了幾個手勢:「是的,教授,它們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間點裡。這太奇怪了,這個地球上囊括了進化史中所有的生物,現在連人類也加入進去了。我們得想想。」
邵哲升正在卡爾伯的提示下轉動望遠鏡,這種望遠鏡能很好地看清深海中的景象,那些發光生物此時就像星雲。楊奇華撐著欄杆,他沉默不語,沉鬱的神情有些不合時宜,但恰到好處。
季垚背著唐刀從休眠艙繞到穹頂下,朱旻拎著箱子,走到肖卓銘旁邊後順手就把箱子掛在她手上。肖卓銘提起箱子砸在朱旻的屁股上,罵了一句「去你媽的」。
「你們兩個太糟糕了。」季垚說,他回頭看了眼朱旻,視線從肖卓銘臉上掃過,「別忘了你們還得關禁閉,醫生們,打架真不是件好事。如果不想在禁閉室里吃苦,你們最好給我老實點。」
朱旻插著褂子的兜,箱子已經從他手上跑到了肖卓銘手裡,可憐的肖醫生只好吃了一個35歲的老混蛋的虧。朱旻低下頭看看,他點了點鞋尖,又悄悄把箱子提回去了。
「算你有點良心,朱旻,不然我會以為你的良心全都被狗吃了。」
「嗯。」朱旻繃著下巴,「剛才不是故意的。我們最好還是和睦點,肖卓銘,你沒進過禁閉室吧?裡頭有你好受的。」
「捉弄我很有意思嗎?」
「沒意思。」
肖卓銘和朱旻都不說話了,他們達成了某種奇特的共識,似乎前嫌盡釋,又恢復到從前互不相識的境地去了。肖卓銘站到楊奇華身邊去,離朱旻遠一些,朱旻無聊地低頭看自己的鞋子。
「楊教授,您得說說這些爬行動物是怎麼回事,我覺得我們最好把這件事想清楚。這個問題已經困擾我們很久了,我們想不明白。」季垚說。
楊奇華臉上的沉鬱並沒有稀釋,反而更顯得冷凝起來:「進化史中所有的生物都被安置在這顆星球上,滅絕的、正在進化的、已知的、未知的,全都在這裡,只等著我們去探索。但我們才探索到其中的萬分之一呢,連一瓢海水都沒有搞清楚。」
季垚轉過眼梢看著楊奇華的側臉,這位生物專家的臉在長時間的奔波和勞累中顯得異常疲憊:「進化史中所有的生物?也包括第一個單細胞生物出現之前,和人類滅絕之後嗎?」
「我想是的,指揮官。我們以為最早的生物是一個古老的細菌,但這只是人類的猜想。在這個細菌之前,又該存在著什麼呢?我們無從得知。在人類都滅絕之後,又有什麼生命形式會統領地球呢?我們也無法判斷。但在這個地球上,我們能找到答案,因為答案就在那裡,只不過我們還沒發現。」
「我們真的還沒發現嗎?」在一陣寂靜之後,季垚輕聲問。他抬眼看著在穹頂外巡遊的魚龍群,在他形狀漂亮的眼睛裡,常常留存有漣漪,讓人想起王維的空山新雨,天氣轉秋。
楊奇華扭頭看他,再看看身邊的一大群人,說:「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在想那條龍對吧?我知道的,因為我跟你們一樣。」
耿殊明說:「它已經不在生物的範疇里了。我見過那條龍,我們都見過,有目共睹。我敢說沒人會覺得那是由細胞組成的生物,它看起來就像一團煙霧,卻擁有強大的力量。」
「我曾收到過一份資料,坐標以上的儀器無法測量出『龍王』的大小,連全世界最先進的成像儀都無法識別『龍王』的真面目。在所有的影像報告上,永遠是一團黑影。」季垚調出文件。